“沒事沒事。”樂朝撐起笑容,對着屏幕裡的鄭泫笑的頗為燦爛。
然而鄭泫不好糊弄,樂朝若無其事的敷衍他并不買賬。他語帶不悅地說:“不想告訴我就算了。”
樂朝吃這套,他見不得鄭泫生氣,即使是假裝的也不行。他連聲道歉,說:“今天我去茂草街了。”
“嗯。”
“然後我又碰到昨天那個推銷的男人。”
“嗯。”
“他和我說他家有病人照顧,生活不易……”
“所以你聖母心泛濫了?”鄭泫的語氣霎時變得嚴肅。
樂朝趕忙擺手,解釋道:“不是不是,就是有些難過。”
“這不是你該管的。”鄭泫冷冷道。
“我知道……我沒那個能力,我連自己都養不活……”樂朝的話越說越小聲,鄭泫的目光針犀利的像針在穿透他,為了緩和氣氛,他将今天的經曆掐頭去尾告訴鄭泫。
“那人賣迎春公園一樣的銅錢,才兩百塊,迎春公園坑我好多錢,老頭太黑了!!!”
“知道被騙下次還敢不敢沖動消費了?”鄭泫的語氣略帶嘲諷,樂朝是不狠狠栽次跟頭就不長記性的人,他便不再嘴下留情。
“嗯嗯,你說的對。”樂朝心虛,又慶幸鄭泫不知道他其實已經買下了假銅錢。
東拉西扯閑聊一陣,樂朝挂斷視頻電話。鄭泫給他布置的“作業”他一點都沒看,甚至連書都沒打開。逼着自己坐在鄭泫的書桌上,厚厚的書堆整整齊齊地放在書桌的正中間。
這是一把有魔力的椅子,樂朝蓦然靜心端坐,翻開了精裝書的第一頁。他隻看了四頁書,卻對他來說已經是巨大突破了。
困意襲來,書被合好放回原位,樂朝當晚一夜無夢。
他的古玩事業還是沒進展,昨天那個賣赝品的男人打斷了他的行程,今天他打算再去一次茂草街。
今天是周末,人比平時多了至少一倍,菜市場都沒這地熱鬧。樂朝勉強擠進人群,憑借記憶往想去的店鋪一點點挪。
“我找人鑒定過了!你家賣赝品!”
聲音蒼老但尖銳,高亢的聲量吸引巷子所有路人的注意,黑壓壓的腦袋循聲而望,腳步停駐,豎着耳朵捕捉接下來的對話。
“誰知道你哪裡找的野雞專家,敢來我這碰瓷。”老闆模樣的人挺着啤酒肚,處變不驚地在店門口與老人對峙。
對方一副無賴樣,老人的火氣上湧,更加激動道:“你賣赝品騙人還這麼嚣張!我要退錢退貨!”
啤酒肚老闆悠悠地拿起桌上的長木尺,點點被塑封過的A4紙,上面寫着“不退不換”。他問老人:“你認字嗎?”
“現在是法治社會,你是流氓啊?”老人轉身面對圍觀人群,表情難過,“我買的時候怎麼不說?千萬不能來這家店買古董,都是假的!”
後面,雙方就退款不退款的問題争執不休,圍觀的人像是見多了這種場面,漸漸散去。老人孤零零地和老闆争論,說不過還氣不過,有相同經曆的樂朝看了有些心疼,但牢記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原則。
然而,他剛挪動腳步,周邊的霎時響起尖叫聲,整條街更加喧鬧,吵嚷成片,原本逐漸稀稀拉拉的人頭又重新開始聚集在一起。樂朝回頭看,他的個頭在上了年紀的人堆中能輕而易舉看到風暴中心的情況,輕易地看見老人捂住胸口“咚”的一聲栽倒。
後面的人不清楚發生了什麼還在伸頭圍觀,前面的人不敢去救無動于衷,樂朝左右看看,抓亂自己的頭發,不再猶豫,撥開人潮往風暴中心去。
老人嘴唇發紫,樂朝立刻掏出手機撥打急救電話。
“我可什麼都沒幹!”一直無所謂的老闆終于變得慌亂,生怕老人出事要賴上他。
樂朝沒時間管他,而是将老人放平,他後悔沒學一點急救知識,現在除了幹等着什麼都做不了。圍觀群衆的讨論聲像蒼蠅蚊子嗡嗡不停,叫人頭腦發昏。
忍無可忍,樂朝沖人群大喊,面目是自己注意不到的猙獰:“沒看見人出事了嗎?走開啊!吵死了!”
一些人被吓得後退一步,一些人叽裡呱啦走了。
救護車的尖嘯愈發近了。
“讓一讓!讓一讓!”
醫護一下車便開始對老人施救,樂朝看不懂的儀器貼在老人身上,随後老人被擡上車,救護車風一樣的走了。
樂朝再沒心情逛茂草街,他機械地回到家,往沙發一倒。
電話響了,是陌生号碼。
樂朝疑惑地接起,“喂?”
“你好,我是茂區派出所的民警。剛才第一人民醫院在茂草街接了一個心髒病發作的患者,是你叫的救護車嗎?”
“是的。”
“老人搶救無效死亡了,需要你來一趟派出所,”擔心樂朝想多似的,警察和緩道,“現場是什麼情況需要你給我描述一下,做個調查。”
“死亡了?”樂朝握緊手機追問。
“嗯,詳細的派出所說。”
樂朝在派出所陳述完,順嘴問了一句:“你們打算怎麼處理古董店老闆?”
民警說:“先調查清楚情況,劃分責任。”
樂朝走出派出所,陽光令人炫目,門口的草垛亂糟糟,狗在吃食。一夥人烏泱泱的進派出所,一邊哭一邊喊。
“怎麼眨眼功夫人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