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見過,不過聽人說他全家都移民海外了。”
坑了人就跑,真缺德。
電驢越騎越偏,停在一個半開着的卷簾門前。馬路塵土飛揚,門前卡車正在将木箱小心翼翼地卸下車。男人說:“你運氣真好,來新貨了。”
穿着破爛背心守門的男人對朱文博打了聲招呼:“老朱。”
朱文博笑着點點頭。
朱文博彎腰進入卷簾門。樂朝跟着進去。卷簾門後空氣渾濁,木箱子一疊一疊壘在一塊。守門人按下牆壁開關,刺眼的白燈亮起,令樂朝想起在徐非臨倉庫的經曆。他頓時緊張起來,但這是在國内,他拼命安慰自己。
心髒像将要破繭的蝴蝶脫出胸膛,樂朝的腿在發軟,燈泡重影,手心出汗。身體上的不适可以忽略,卻不能抵抗心理的慌張,他的腿向在地上生了根,站在原地邁不動步子。
“老闆,看看這些。”朱文博掀開地上木箱子的頂蓋,内裡是彩色瓷盤。接着,他打開相鄰的箱子,裡面是成捆的字畫;再掀開一個箱子,裡面的赝品又換了一種。
好在裝卸的工人覺得卷簾門半圈着十分不便,刺耳的刺啦聲将自然光放進倉庫,室内便不再壓抑沉悶,樂朝得以喘息,在被人發現異樣前回複如常。
他上前彎腰查看,問:“可以拿出來看嗎?”
“請便。”朱文博說。
樂朝将畫卷展開,水墨畫映入眼簾。他知道水墨畫這東西不好仿,畫家的個人風格太過明顯,仿品公司卻如此大膽,想來是對自己的制假技術極為自信。他不動聲色的将畫放下,轉而去看瓷器。
從顔色來看,大抵是仿乾隆年間,器型五花八門。樂朝問:“都是孤品嗎?”
朱文博尬笑道:“哪能啊,要都是孤品成本都收不回來,隻不過每款做的不多。”
“那個能看嗎?”樂朝指向剛卸下來的箱子問朱文博。
“能,能,随便看,這裡的都能看。”
樂朝裝模做樣翻了翻,拍拍手上的灰,直起身,向門口走。朱文博連忙跟上,問:“老闆,怎麼了?”
樂朝憂郁地看着鋪着一層黃土的柏油馬路說:“你這貨不行。”
眼見着到手的鴨子要飛了,朱文博趕忙說:“哪裡不行?老闆你哪點不滿意?”
樂朝沒給好臉色,故作老成地挑剔道:“太假了,一眼假,我要賣給稍微懂點的,這還沒賣就被揭穿了。”他的聲量頗高,在場的人有耳朵的都聽見了。
除了搬運工,其他人均臉色一變,隻有朱文博賠笑:“還有更高端更像的貨,就是價格貴了不少,您要是能接受的話可以去看看……”
“真的?”樂朝闆着臉,佯裝不悅,皺眉道,“别看我年輕好忽悠,到時候浪費時間。”
朱文博勉強繼續笑着:“怎麼會?包你滿意。”
“哼,唱的比說的好聽。”樂朝眉頭皺的更緊了。
“肯定滿意,”朱文博看了眼貌似兩耳不聞的裝卸工與看門大爺,将樂朝拉遠,壓低嗓子道,“給拍賣行供貨。”
拍賣行……
樂朝接收到這個令他震驚的消息,差點破功當場叫罵出來。他暗暗掐自己一下,故作鎮定:“開玩笑吧,拍賣行會鑒定不出?”
“嗨呀,不是鑒定不出,”朱文博擡頭四處看看,像是害怕洩露機密,他的動作鬼鬼祟祟,“是拍賣行要赝品,大部分人看不出來的赝品。”
樂朝内心震驚,面上仍裝作不信任:“你就忽悠我吧。”
朱文博晃悠了一個多月,才撈到樂朝這條大魚,可不能讓他跑了。他急的就差把底褲掀出給樂朝看。
“你去看看貨就知道了,我真沒騙你。”朱文博苦口婆心,嘴皮子都說幹了。
樂朝這才勉強道:“行吧,那就聽你的去看看,在哪呢?”
朱文博卻不急了,因為急也沒用。那個倉庫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去,得先向老闆報備,得到許可。幹這種會被查的缺德事,小心駛得萬年船。
朱文博向樂朝說明情況,樂朝又露出懷疑的表情,他當場掏出手機打電話替樂朝預約時間。叽裡呱啦一陣,朱文博對着電話點頭哈腰,樂朝品出了辛酸的味道。
“代我向徐老闆問好。”
說完最後一句,朱文博挂斷電話,告訴樂朝預約好了時間,屆時領樂朝過去。
無功而返,樂朝卻留心了“徐老闆”這個人。他忍不住問朱文博:“徐老闆是?”
朱文博說:“工廠的大老闆,業界很有名,叫徐非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