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郁淺想起短視頻平台裡,那些“不經意間”曬手指的女同,臉紅了。星星的手指,比她在短視頻裡看過的所有手指,都要好看。
“你在看我。”星星終于注意到秋郁淺的目光,摁下暫停鍵,上下看看秋郁淺,若有所思地糾正道,“你在看我的手。”
“我……沒有!”秋郁淺臉色漲紅,“我有事兒想和你聊,正事兒!”
星星沒有立刻點頭:“可以等我打完這一把嗎?打過這個BOSS,我就拿到最後一個成就了,我現在狀态好,很快就能打完……”
看見秋郁淺臉上的绯紅消散,眉頭一點點皺起,表情從慌亂變得嚴肅,星星非常識時務地改口:“秋郁淺,你要和我聊什麼?”
她把手柄放到一邊,挺直腰闆做出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
“你……”秋郁淺看看星星,再看看亮着的電視屏幕,斟酌道,“你一整天都在玩遊戲,不覺得在荒廢時間嗎?”
“我失憶了,不玩遊戲還能幹什麼?”星星眨眼,義正言辭地說,“不是你怕我一個人在家無聊,才教我玩兒的嗎?”
還真有道理。
“話是這麼說,但是……你這麼玩一整天,不會覺得無聊嗎?”秋郁淺問。
“不會。”星星誠懇搖頭。
“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考慮學點兒什麼東西,比如,學個技能?”秋郁淺抿了抿唇,“說實話,我有點兒焦慮,我怕哪天我要是被公司裁了,就沒錢養活我們倆了。你要是一直恢複不了記憶,好歹學點兒什麼,還能賺點兒錢,養活自己。”
星星眉頭迷茫地皺起:“你們公司要裁了你?”
秋郁淺解釋道:“不是現在,隻是一種假設——是我對未來的擔憂。”
星星表情更迷茫了:“秋郁淺,為什麼要擔憂沒發生的事兒?”
“因為……”秋郁淺張了張嘴,發現自己說不出個所以然。為什麼要擔憂?因為她就是這麼膽小自卑愛焦慮的性格。她說不出口。
“既然都沒發生,那就别想了,不如想想開心的事情,比如,”星星眉眼彎起,竟然拍拍秋郁淺的肩膀,頗有點兒老成地安慰道,“同樣是未來沒發生的事情,你怎麼不想想,如果哪天我恢複記憶了,一定會給你一大——筆錢,是吧?”
一大——筆錢。
星星張開雙手,比了個誇張的動作。
她繼續說:“我也會有害怕的時候,秋郁淺,你記得嗎?第一天到你家,求你收留的時候,我害怕得哭了呢。可現在我過得很安全,很快樂,我覺得,比起被仇家找到、殺死,我自己恢複記憶安全回家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所以,我才沒有憂慮過呢。”
窗外的晚霞越來越淡,深藍色夜空裡挂起一顆顆星星,被密密麻麻的城中村高樓遮擋,看不見。
星星笑起來時,眼裡同樣有星辰在閃。
星星的臉和可愛二字絕對沾不上邊,她面無表情時,似乎從裡到外都透着高高在上的矜貴疏離,可是,在告知秋郁淺失憶之後,她沒有一刻露出過那樣的神色。
隻剩下沒有被這個複雜世界浸染過的爛漫。
就好像一隻漂亮的大尾巴貓兒,警惕時豎着眼睛,瞳孔裡滿是攻擊性,小尖牙仿佛能咬穿你的手腕血管。可一旦卸下防備,就會放松地睜大瞳孔,在你面前躺着撒嬌,翻肚皮喵喵叫。
而那張分明攻擊性十足的漂亮臉蛋,在你眼中,竟然顯得如此可愛。
秋郁淺看着星星誇張的動作,恍惚一瞬,竟被逗笑了:“你說得對。”
“是吧!”星星笑得更加燦爛,“更何況,玩遊戲也是一種學習呀。”
“你說,你都學到什麼了?”秋郁淺往靠枕上一躺,輕輕哼笑道。
星星指了指電視屏幕:“就拿我正在玩兒遊戲,《空洞騎士》舉例,它教會了我,隻要堅持就一定能有收獲。你看,我花了三十多個小時,從什麼都不懂的新手,一步步打到全成就了呢!”
“……挺會說。”
不過,星星的遊戲天賦的确挺高,秋郁淺沒玩過《空洞騎士》,但天天都聽見同事吐槽,說這遊戲難得不行,僅僅是“三門”這一關就花了她二十小時才打過,“五門”更是遙遙無期。
秋郁淺聽不懂什麼三門五門的,不過星星三十多個小時就能全成就通關,應該是非常厲害的吧?
油鍋裡嘩啦一聲炸開。
秋郁淺大腦放空,鍋裡的蓮白肉片被她翻炒出香,忽然回想起剛才在沙發上的對話,自嘲地笑了笑,本來想教育失憶的網瘾少女,反過來被教育了。
失憶前的星星,應該也是這麼個想得透徹,情緒穩定又自信的人吧,還是說,會像她們第一次見面時那樣,看起來那麼冷厲不近人情呢?
也不知道等她恢複記憶了,回想起這段借住的日子,回想起在自己面前撒嬌耍賴、天真爛漫的樣子,是覺得羞恥好笑呢,還是後悔呢?
秋郁淺忍不住好奇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