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真巧哈!”石明澤抓着頭發,幹笑着回道。
可不巧嘛!我們一直開着車跟在你們的身後,你們跑哪裡,我們就跟着去哪裡?
“剛開始幹這行?”
“嗯,跟着朋友一起幹的。”人在尴尬的時候,總會不自覺找點事情做,石明澤擰開手中的可樂,喝了起來。
可不剛開始幹,滿打滿算才剛過十天。
“你們剛開始幹,有貨源嗎?我給你介紹幾家吧!或者你們從手機軟件上接單也行,上面有老闆發布訂單。”
“我們就是從手機上接的活。”
“這樣啊!用的是哪個平台啊?”
石明澤下意識脫口而出,“貨LL?”
“我們還能從這個平台接單?”
“現在幹這行的年輕人可不多,我們這行啊!好人不愛幹,孬人又幹不了。高學曆的瞧不上我們這一行,學曆低一點的進廠打工都比開大車輕松,再不濟我聽說現在流行送外賣,無門檻,來錢快。想當年,我們這一行還算是個熱門的行業,技術工種,再早一些,有的還有國家編制呢!”權永甯看着停車場的大車,“對了,你跟你朋友學習怎麼樣?”
“他名牌大學畢業。”
“名牌大學畢業還來幹這個?”權永甯滿是不解。
“可能是因為現在就業緊張,高才生也得另謀出路。”
權永甯被石明澤的說法說服,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他們說這是太卷了。你呢?你這氣質跟我們路上攬活的大老粗不一樣,學曆應該也不低吧?”
“我……”大學畢業。
『把學曆說低一些。』
“……我就認得一些字。”
『……』
權永甯:“……”
這一次換成權永甯沉默了,語重心長說道,“學習還是很重要的。”
說得太低了,石明澤尴尬得不自覺用手指扣着可樂瓶子上面的包裝。
殊不知在權永甯的眼裡,這正是石明澤智商不高的表現,他的表情變得更為關切了。
“我有一個女兒,她的學習就很好,刻苦認真,從來都不用我和她的媽媽操心,在班級裡每回考試都能名列前茅。還有一個小兒子,還不會說話呢!”提到這裡權永甯的臉上洋溢起幸福的笑容,“我就是這樣的人了,開了将近半輩子的車了,想轉行也來不及了。一輩子估計不會有太大的成就了,但我女兒她還不一樣,她還是一朵花苞,她的未來有着無限可能。”
“若是她踩在我的肩膀上,會不會她所看到的風景要比我多上許多。無論她将來想要做些什麼,比當年我的選擇要多一些,那就夠了。”
“所以啊!我離不開這一行,幹了這一行,大半輩子都要與車過着生活。哪有時間陪着家人,還不如跑外賣了,好歹能守着家人,可是開車賺得多啊!家裡還指望着我賺錢,女兒的書本、兒子的奶粉以及家裡的柴米油鹽,哪個離不開錢。”
“我也想把有些事情說出來啊!那個臭小子以為我不想嘛!勇敢抗争?然後呢?是讓全家人和我一起餓肚子,一起受苦。昧着良心的錢我不想賺也不想花,别人怎麼做是他們的事情!那小子總說什麼多虧我将他撿了回來,說我是他的救命繩索。”
“可是那日,抓到救命繩索又不止他一人!”說到這,黑瘦的中年人聲音帶有哭腔,“我想我老婆了,我想要回家。”
石明澤望着面前的人,想了想,最終選擇遵從自己的内心,伸出手擁抱對方,給予無聲的安慰。
小雨逐漸變為大雨,隻能聽見豆大的雨點砸落在地上的聲音,聽不見任何哭聲。
那一夜,這個黑瘦的成年人借着雨夜,對着一位第一次認識的陌生人,宣洩出自己的情緒。
深夜,醒了酒的淩莊,悄悄爬進車内,看着面前還未休息的權永甯,挺直脊梁跪了下去,很是幹脆。
“對不起師傅,借着酒勁,我說了不少糊塗話。”
權永甯将淩莊扶起,師徒二人坐在車裡聊了許久的心裡話。
第二日清晨,權永甯望着停車場内的某個空位,語氣失望道,“走了啊!走了也不跟我打一聲招呼。”
“師傅,你說誰?”
“沒什麼?昨天夜裡認識的一個年輕人。雖然智商不高,但很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