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冷雨中,她在百貨大樓門口。
真的有點冷。幸好穿了挺厚的衣服,不然如何度過暫時沒法離開的室外?
風不大,但刮個不斷。雨也不大,但絲毫不停。若是直接沖出去,要不了兩分鐘,便會被淋濕。
雨的大小肉眼看并沒有特别大,但一被車燈照耀,便會現出原形。是那麼密集的雨絲。
就算是原本準備心一橫直接沖出去,也會被燈光中那樣密集的雨水勸退。
室外空氣是清新了,但是也冷。這個時候的天,夜間溫度是要比白天低的。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手機電量所剩不多。
翻找通訊錄,竟然感覺沒有能找的人。朋友們有各自的生活要忙碌,同學散落在各地不在一座城市,至于父母,是真的不想讓他們擔心。她一向報喜不報憂。
又一陣風吹來。她感覺一冷。這是一陣裹挾着雨水的風。
她希望在手機正式提醒低電量前找到那麼一個人。一個能讓她放心自由發送消息的人。
她的目光終于停留在某個網名隻有一個字的人上面。那個字,是碎。
是心碎的意思嗎。如果學生寫的作業這麼組詞,老師應該不會打錯。心碎。
她從未見過碎。隻是曾經與對方用文字聊過天。若是給碎發去消息,是沒有任何不妥的。這是她的感覺。
碎是個男生。這是碎自己說的。
她曾經告訴碎,她叫餘貝,不知他是否還記得。
一個撐着黑色雨傘的婦女經過她跟前。她羨慕别人有雨傘,而她什麼也沒有。在她與婦女四目相對的一刹那,婦女朝她撅嘴。
她好像有了素材,思考了一秒,給碎發去消息:有個女性朝我撅嘴。
碎很快就回複了:她喜歡你。
她說:你知道我是誰嗎?
碎說:餘貝。
沒想到他在線。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回複了。沒想到他還記得自己。
碎:你在哪?
她:室外。
碎回了個捂臉的表情:室外那麼大。
她:跟你說你也不知道。我都不知道你在哪。
碎:我在你後面。
她:你在開玩笑嗎?
碎:聽說皮膚是有視覺的,比如有人盯着你時,就算你眼睛沒看見,你也會知道,而後下意識往視線傳來的方向看去。
她擡起頭來看看周邊,好像并沒有發現什麼人。
她:可我并沒有發現有誰在看我。
碎:你是打算一直在外面嗎。
她:下雨走不了。
碎:那怎麼辦?
她:不知道。
她:離我很近的地方有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餐飲店,我去那兒坐着。
她:我到了。點了可樂還有一些油炸的東西。不知道油炸的東西用的是不是好油。
碎:你管它是不是好油,要是吃了馬上死也不會賣了。
她:你牛。
後面加了個大拇指表情。
他們沒有再說話。她不知道他在幹什麼,他卻知道她在幹什麼。她在吃東西等雨停。
已經很晚。她以為他已經睡了。但兩個小時後,她又收到了碎發來的消息,這讓他感覺很意外。
碎:雨停了吧,你到家了吧?
碎後面又接了一句:你應該已經睡了,晚安。
後面那句,也許是他思索過後補發的。
她用紙巾擦了擦手上沾到的油,在屏幕上打字:沒有,雨也沒有停。
碎:要不要我去接你?
她:你來接我?
頗感意外。碎在哪裡,碎又會知道她在哪裡?
碎:或許雨已經有停的迹象。
她推開門去看。真的如碎所說。
碎又發了一條消息:注意安全。
好像知道她即将要回去般。
難道碎與自己同城,共一片天?不然他怎麼會知道?不,是難道他在看着自己?不然怎麼會知道?
注意安全。看着他發的這四個字,不知為何,她有種心安的感覺。這四個字,好像會護送她一路。
已是深夜。路面門店全部關閉。台階上坐着一個流浪漢,抱着膝蓋,臉埋在臂彎上。也許他隻能這樣過夜。
她給他發消息:路上看到坐在台階上睡覺的流浪漢,頭發發白,指甲很長,穿隻蓋住前面和後背的白色棉背心,有髒的痕迹。穿一雙黑色拖鞋,其中一隻拖鞋缺了腳後跟部分,腳趾甲發黑翹起來。腳部血管暴突。
她感覺碎在認真閱讀她發的這段話。讀完了,碎說:别逗留了,趕緊回家,女孩子家家的大半夜在外面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