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公園,很容易就找到了擇子淚說的魚。一大潭綠汪汪的水,水裡無數的鯉魚在遊動,多數都是靠着岸邊在遊,離岸邊遠的地方的魚就沒有靠近岸邊這裡那麼多。鯉魚條條肥大,都是被遊人喂的。
地上有不少饅頭碎屑。有人正撕着手裡的饅頭往水裡扔。那撕下來的饅頭一落入水中,立馬引得鯉魚們擠成一鍋粥地搶。
那些鯉魚大的有超過半米長,顔色各異,好像找不出兩條一模一樣的。深金色,淺金色,金白相間色,紅色,黑色,白色,花色……魚群一看到有人,便争先恐後浮出水面張嘴讨吃的。
有人喂饅頭,有人喂包子,有人撒魚飼料。離吃食近的魚最幸運,一張嘴食物就進自己嘴裡了。
一位大爺最豪,手提袋裡不知裝了多少個花刀饅頭,他不是一點一點撕着喂魚,而是整個整個饅頭往水裡扔。饅頭比魚的嘴巴大,一條魚無法瞬間吞吃一個。饅頭在水裡被魚們拱來拱去,解決掉一個饅頭需要一定的時間。
喂食的有大人,也有孩子。魚憫感覺,若是強行把她歸類,她應該算個小大人,或者内心住着孩子的大人。她看到别人喂魚,也把自己的饅頭撕了喂魚。這邊丢一塊,那邊丢一塊,盡可能每處地方的魚都吃到。
饅頭落水裡,魚群秒去搶。人雖然是付出食物的一方,但看到自己的東西那麼受歡迎的畫面,内心其實很歡喜滿足。
難怪喂魚的人樂此不疲。
魚憫手裡有饅頭,魚小魅、盧青人、擇子淚手裡什麼也沒有,隻是在看。看綠綠的水裡遊來遊去的鯉魚,看搶食的鯉魚,看周邊的公園景觀。
有位年紀大些的婦人在一點一點掐饅頭喂孩子。這位婦人燙染了頭發,燙了個紅色碎卷在頭上,雖已是奶奶輩,但很時髦。那孩子正是她的孫子,大約一歲。她一邊喂孫子吃饅頭,一邊時不時掐點進水裡喂喂魚,或者扔到不遠處給附近的麻雀吃,麻雀一蹦一蹦地啄食。
等到魚憫的饅頭喂完了,他們也便離去。
“姐,真的好好玩!”魚憫對魚小魅說。
四個人并沒有馬上離開,而是順便在公園裡走走逛逛。魚憫自然沒有來過這裡,魚小魅也第一次來這兒。盧青人和擇子淚作為本地人,之前有可能來過,跟着他們應該不會迷路。
順着公園的步道行走,兩旁都是公園裡栽種的植物。一直有路就一直走,蜿蜒曲折,不知通向何處。隻是感覺,這個公園并不小。
走着走着,四個人就不同步了,拉開了一些距離。這個去看看那邊的風景,那個又停下來不走。不過這都很正常,大家都在各自的視線範圍内。
前面的T字型步道,有三個大人帶着一個小寶寶。其中一個大人推嬰兒車,另外兩個大人後面背着一個包。那個小寶寶大約一歲多,臉上帶着暖暖的笑容,十分可愛,面朝魚小魅在笑。看到魚小魅走過來,小寶寶一邊用手指着她一邊笑眼彎彎朝她走來。
“哦,姐姐,看見姐姐了是不是?姐姐往這邊走啦。”其中一個大人用孩子的語氣說道。
魚小魅微微一笑,算作是給小寶寶和大人的回應。
小寶寶和三個大人看着魚小魅走遠。這時魚憫、盧青人、擇子淚也跟了過來。
往前走,看到有若幹退休年紀的女性站成一排在樹林裡照相,有的戴副墨鏡,有的戴個帽子,有的圍條絲巾。這個時期的樹木植被染上了新顔色,别有一番美意,引得不少人在此拍照。
又走了一段路,拐了個彎,擇子淚自己離開隊伍,直往商店走去。魚小魅、魚憫、盧青人知道他是要去買東西,沒有多在意。
等了好一會兒,擇子淚抽着一袋挺大的東西回來了。他将袋子裡的東西分給三個人,每人分了一盒壽司,又每人給了一瓶喝的東西。
“喏,先拿着,等壽司的時候等了些時間。”擇子淚說。
他們在最近的公園休息區坐下。這裡有固定在原地的石桌石凳。剛好有想吃東西的感覺,擇子淚買得正是時候。
“多少錢,轉給你。”魚憫詢問壽司和飲料的價錢。
擇子淚滿不在乎一揮手:“不用轉的,吃吧。”
他們打開盒子,壽司整齊排列,看起來美味可口,吃起來更是美味可口。特别是那被噴燒過的沙拉醬,格外香醇。
若是日後回想起來今天玩了什麼,魚小魅想不起更多,隻能回憶起一些零碎的片段。就連告别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告别的,以及告别的場景是什麼樣的。隻記得當時的心情,愉悅,輕松,自在。至于告别,畢竟妹妹是跟自己一起的,肯定是跟自己一起回去了。
魚憫回去之後,一下子仰倒在床上,身體放松心情郁結的樣子。她說:“唉,這邊真的好好玩,我還沒得玩夠就要回去了。”
“你上學請假還說哦。”魚小魅道。
魚憫一下坐起來,笑嘻嘻道:“誰叫我成績好,學校對我寬容?就算再多請幾天假,我的功課也不會落下,回去之後完全可以繼續正常上課。”接着笑容又換成了愁容:“我真的好舍不得這邊,舍不得離開你!”
魚小魅歎了口氣:“你先回去學習,等到跟我一樣畢業之後,想怎麼玩就怎麼玩,想去哪就去哪,到時才是真的自由,沒有人管你。你當下還是有學習任務在身。”
魚憫知道姐姐說得對,她自己也是這麼想的。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這點得分清。
等到妹妹真的回去了,又隻剩魚小魅一個人了,就跟剛踏足這個地方時一樣。
魚憫回去之後,基本每天都給魚小魅打電話,或者進行視頻通話,比來找魚小魅之前打得更勤。魚憫每天都跟魚小魅彙報自己每天幹了什麼,無非是有關家裡的、學校的、學習上的。
而魚小魅分享的東西對于魚憫來說就新鮮多了,畢竟不是自己長大的地方,而是一個新的地方。雖然已經去過看過,但依舊不減興趣,恨不得每時每刻都讓姐姐告訴自己。她實在是太好奇姐姐目前的所在地,就算去過也依舊好奇。
多數時候都是魚憫主動給姐姐打電話,叽叽喳喳說個不停精力似乎永遠用不盡的也是魚憫。她給姐姐說家裡的事,魚小魅也在跟妹妹分享她想知道的事。吃了什麼,做了什麼,玩了什麼,視頻通話的時候,都會拍給妹妹看。
不久後,魚小魅跟妹妹說,自己打算去周邊一個小一點的地方玩,魚憫再一次表達羨慕:姐姐又可以看不一樣的風景了。
“但是你盧大哥叮囑不要去手機沒信号的地方,否則遇到突發狀況無法向外界求助。”魚小魅對妹妹說。
“那你還去嗎?”
“不曉得。我有點猶豫。”
“好像每個牌子的手機信号強度不一樣,如果是信号強的手機,還是能收到信号的。”
“我去的地方也不是很偏,不是荒山野嶺。那裡也是個景點,隻不過小衆一點而已。”
“遠嗎?去多久?”
“還不曉得。”
魚憫忽然壞笑:“那就讓盧大哥陪你一起去比較安全,他肯定不會拒絕你的!”
魚小魅語氣帶一點兇,道:“癫了嘛,我跟個男的單獨出去耍?他是我的哪個?又不是朝夕相處十年八年知根知底的。就算是,跟個男的也不合适。”
“是哦。姐你講得對,除非他是你男朋友或者老公。我感覺他不錯,不曉得以後有機會發展成我姐夫不。”
“你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
魚憫說:“是你嫁人,你說了算。唉,好羨慕你可以遊山玩水哦!可我還要學習。”
“好好學,當年你姐我也是這樣苦過來的。”
聽到姐姐的話,魚憫對着鏡頭做了個哭喪臉,但又知道姐姐說得沒錯。
“先挂了,不跟你講了。”魚小魅說。
“好。拜拜~拜拜~!”魚憫一邊說拜拜一邊俏皮揮手。
魚小魅沒有告訴盧青人自己想去周邊的景區玩的計劃。她與盧青人依舊像普通的認識的人一樣相處。盧青人有空的時候,會去找魚小魅。他看魚小魅獨自在這個舉目無親的異地,問她身上還有沒有錢用。
魚小魅感覺被他逗笑:“你咋關心這個?”
盧青人:“不是擔心你嗎。”
魚小魅:“我有去找一些兼職做。因為感覺太閑了。”
盧青人:“難怪感覺你最近沒那麼有空了。”
往後的日子,魚小魅在這裡待了一天又一天,對這裡越來越熟,包括道路,包括方言,見到了更多的人文景觀,接觸到了更多的人。一點也不孤獨。好像生在哪裡都不重要,一直奔波在路上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雖然離開家之後待得最長的時間是這裡,盧青人的家鄉。
魚小魅除了跟妹妹有所聯系,也跟父母通過電話。父母說得最多的話,就是叮囑魚小魅照顧好自己。
魚小魅告訴妹妹,自己已經去過那個小衆的景點了。
“有信号嗎,那裡有沒有信号?”魚憫非常關心這個問題。
“有的,網也可以上,就是網速有限。我在那裡住了一個晚上就回來了,那裡有個裝修不錯又大又空的酒店。”魚小魅道。
魚憫:“都沒什麼人去,當然空。你自己一個人去?”
魚小魅:“對。”
魚憫不可思議地吸一口氣:“我的天啊,你沒事吧?”
魚小魅:“我有什麼事,不是好好的在這兒嗎?這個你不要跟爸爸媽媽說,啊!省得他們擔心。”
魚憫:“好,這次我不說。”
魚小魅:“行,下次我不去了,隻去市裡頭。”
魚憫頓了頓,問道:“姐,你啥子時候回來?”
魚小魅:“你有這麼想我嗎?我回去不回去,你都要學習,都要生活你的。你跟爸爸媽媽要是想我,不是打電話就行了嘛,視頻通話也可以,掏個手機的事,多方便。”
魚憫:“哦。行吧。以後我也要過像你一樣自由的生活。”
魚小魅:“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用手機與家裡人聊聊天,時不時跟盧青人像朋友一樣逛街,做做兼職,這成了魚小魅當下的生活,簡單滿足,精神富足。
朋友?認識是有一段時間了,盧青人還是像剛認識那樣,性情溫和,一點不變,在魚小魅眼裡,他是個經過了一段時間考驗的人。接觸的頻率與狀态,已經很接近朋友。
除了盧青人,魚小魅在這邊沒有更親近的認識的人。她的朋友都在自己的家鄉。
一個周末,魚小魅和盧青人又單獨一起去逛。白天盧青人在忙工作,臨近傍晚的時候才能抽出時間。魚小魅亦是。
隻有他們兩人。沒有别人。
他們在市中心的步行街上行走。周末的人格外多,放眼看去,那些來來往往擦肩而過的人好像已經擠成一團。但若是真的走入其中,其實也不會與人有肢體接觸,因為擁擠的人群中有無數的空隙能走。
魚小魅感覺,與盧青人約在人多的繁華地段最合适,不去太偏的人少的冷清的地方。因為去後者讓她莫名感覺不太合适。
天很快就完全變黑了。天上有星星,不多,零散但美。
盧青人和魚小魅都看到了天上的星星,他對她說:“你臉上那三顆連在一起的痣好像天上的星星。”
魚小魅是知道盧青人說的那三顆痣的。大概十來歲的時候,魚小魅就發現自己眼角下面出現了三顆小黑痣,豎着排列,排得還很整齊,像印刷上去似的。從此,這三顆小黑痣就伴随着她成長,去不掉,也不會再擴大。
不過那三顆小黑痣并沒有影響到她的顔值,反而多了一份專屬她的獨有氣質。隔着段距離乍一看不一定能看到這三顆小痣,面對面說話的時候,這三顆小痣又很特别、吸睛,有種神秘的魅力。
也許人都會順着名字長。那三顆豎着排列的小痣是獨屬魚小魅的魅力。小魅。
他們一起在繁華的步行街上行走,聊天。到底是她陪他,還是他陪她,他們也不知道,外人也不知道。或者,是默契的相約。
路過一家全國連鎖的金店時,盧青人減慢了步伐,指着這家店對魚小魅說:“進去看看不?”
“看什麼?你要買黃金?”魚小魅問。
盧青人七分溫和三分憨地笑道:“如果你有看上的,我可以買給你。”
魚小魅:“啧,幹嗎要花你錢,我想要我自己不會買嗎?你想買的話可以進去看看,不買就走。”
盧青人:“那……先進去看看。”
魚小魅陪着盧青人一起走進店裡。店内燈光亮度比外面強多了,魚小魅控制不住眯了眯眼。放眼望去,全是鎖在玻璃裡打上燈光的黃金,還有少數鑽石、翡翠。
魚小魅隻是簡單地看了看,沒多在意,主要是陪盧青人。
“想看什麼可以拿出來看看。”站在玻璃後面的銷售人員道。
魚小魅與盧青人離得不遠不近,反正她是跟着他的。
但沒想到盧青人的注意力并不在挑東西上,而是老回過頭問魚小魅有沒有喜歡的、覺得哪個好看。
剛走了一圈下來,魚小魅還真覺得有條紅寶石黃金手鍊好看。但她心裡明白,這條兩萬多的手鍊若是按克賣,根本不值這麼多錢,隻是貴在工費而已。她來隻會看,不會買,也決不可能告訴盧青人覺得那條紅寶石黃金手鍊好看。
“你要買啥呀,不看就走了哦?”魚小魅道,哪裡都不看,隻看他的眼睛。
盧青人:“你真的沒有喜歡的嗎?幾千的沒有,幾萬的也沒有喜歡的嗎?不喜歡黃金?”
“我是陪你來的,你要買就買,你不買就走。”她說。
聽到魚小魅這麼說,盧青人也沒有繼續追問的念頭了,投降一樣跟魚小魅離開金店。
“你不喜歡黃金?”兩人一邊走,盧青人一邊問。
魚小魅笑:“你管我喜不喜歡。”
盧青人:“如果是你對象要送你貴重的東西,你會接受嗎?”
魚小魅:“我覺得這得看感情深淺程度。總不能剛處對象就叫對方買房買車給自己吧?當然,也不是所有男人都配給我花錢。”
盧青人:“什麼樣的男人才配給你花錢?”
魚小魅:“至少要是個人好且真心愛我的男人。”
“哇,”盧青人仰仰頭,“你内心好驕傲啊,到底什麼樣的男人才能配得上你?”
魚小魅:“當然是人好且真心愛我的男人。”
盧青人:“哈哈哈。”
街兩旁全是一家挨一家的店鋪,要麼賣吃的,要麼賣穿的,要麼賣玩的。不斷有顧客出出入入,來來往往。
路過奶茶店的時候,魚小魅伸頭往裡張望。店裡有不少的客人,有站着點單的,有坐在店内喝奶茶的,也有打包帶走的。她忽然間饞奶茶,便直接對盧青人說:“我想去買一杯東西。”
盧青人點點頭。
魚小魅要了一杯百香果的果茶,盧青人要了一杯奶茶加份芋圓。付款的時候,盧青人想一起付,魚小魅不讓,堅持自己付自己的。
拿到飲品之後,他們就跟别的在店裡喝東西的顧客一樣找位子坐。魚小魅撕開吸管外面包裹的紙,直接喝起來。
“味道好淡啊。”她喝了一口之後說。
又喝了一口,真的已經确認這杯百香果果茶味道淡,她拿起果茶準備去找營業員:“味道好淡啊,像隻有一點點百香果味的水!沖了那麼多水,怎麼不直接倒河裡?河裡的水更多!淡得要命,還有什麼味道?!我要去跟他們說。”
盧青人好像被魚小魅的反應驚到了,什麼也沒說,愣愣地看着她去找營業員。
魚小魅對營業員說:“這杯百香果味道太淡了,能不能加點百香果?”
營業員:“百香果就是沒什麼味道,加了也一樣。”
魚小魅聽了差點炸毛,這是把顧客當傻子?百香果這種酸甜勁兒這麼大的水果,怎麼可能沒味道?這是什麼說法?“明明是你們水放太多,百香果放太少味道才淡好嗎?能不能加點百香果進來?”她對營業員道。
另一個營業員道:“這款産品它就是這樣,我們是按照配方做的,公司規定不能改。如果不喜歡,我們可以給你退款,可以嗎?”
魚小魅直接同意。她确實是不喜歡味道淡得離譜的東西。她是重口味,這樣的産品根本沒法喝。
營業員在機子上操作一陣,之後對魚小魅說:“我們已經幫你申請退款了,二十四小時内到賬。”
魚小魅這才基本滿意。那杯百香果果茶也退給了營業員。
回到盧青人身邊。魚小魅說:“我退貨退款了。”
盧青人馬上吞下了正在嚼的芋圓,稍微瞪着眼睛說:“換我不好喝的話直接丢掉,或者幹脆硬着頭皮喝完,自己默默認了算了。你還去說,你好勇。”
魚小魅白眼一翻:“花錢的是你,不滿意就說啊,有什麼勇不勇的?店員又不會吃了你。那杯百香果味道真的好淡好淡,喝個寂寞。”
過了不久,盧青人拿着自己手裡還沒喝完的奶茶起身,準備跟魚小魅離開。他不想她等他太久。
走出有一段距離了,魚小魅看了一眼盧青人手裡的奶茶,問:“奶茶是不是不好喝?”
盧青人并沒有馬上否認:“呃……你是怎麼知道的?”
魚小魅:“男生喝奶茶速度可快了,噸噸噸一下子就能喝完,不像女孩子拿在手裡一邊走一邊慢慢喝。如果男生像女孩子一樣了,一般就是奶茶不好喝。”
他沒有否認魚小魅說的話。像盧青人這樣就算東西不好喝也默默認了的性子,也說不出對尖銳的事實表示認同的話吧?盧青人晃了晃杯底還有芋圓的奶茶,平視着看看它。
魚小魅說:“這也不是私人奶茶店啊,而是全國連鎖的,具有雄厚競争力的,能在人流量大的市中心站穩腳跟的奶茶店,東西也不便宜,一杯奶茶果茶的錢都能買好幾斤新鮮水果了,味道咋做成這樣?”
這是魚小魅的問題,也是盧青人的疑惑。
繼續往前走。這條步行街好像長得沒有盡頭,兩邊的店鋪也多得沒有盡頭。這邊的人同樣很多,甚至有拿着雲台直播的人到處走。
魚小魅沒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個正在直播的人“逮到”了。那是個熱情得不像話的主播,但是熱情中又透着有疏離感的虛情假意。而主播的身邊,跟着一個拿雲台與手機對着主播拍的助手。
魚小魅并不希望入鏡,也不想理這個主播,擺擺手拒絕打算繼續走自己的路。但是這個臉皮厚的主播纏着不讓走,死死拽着魚小魅胳膊拖着她。
“妹妹妹妹,就采訪你一下,不耽誤多少時間的,很快的!行不行?行不行?”主播着急地催促。
魚小魅想翻白眼,但面對着鏡頭,還不知道直播間有多少人看着,隻能忍了翻白眼的沖動。
魚小魅就這樣被主播拽着采訪。
“請問你有沒有吃過我們家的東西呢?”主播将話筒遞到魚小魅那邊。
魚小魅看了看主播正在推銷的産品,發現是以前吃過的,就說:“吃過呀。”
“你感覺我們家東西怎麼樣呢?”主播的動作神态暗送秋波強烈示意魚小魅往好的方面說,要是再多美言宣傳幾句,那再好不過。
魚小魅不管三七二十一,脫口而出:“吃完之後絕症瞬間好了,死去的三叔公立馬從墳墓裡蹦出來飛檐走壁,至今下落不明。”
主播愣了,不知如何接話,但做這一行的專業素養使她很快應對過來,她沒有愣太久,貌似毫不在意,隻是磕磕絆絆道:“呃……大家……也看到了吼,我們的産品呢也是得到大衆認可的,大家放心吃,放心買,大膽囤,趁現在有活動,拼手速拼網速……”
能看出來主播已經“放過”了魚小魅,魚小魅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繼續走自己的路。
她發現盧青人揚起的嘴角怎麼也壓不下去,問:“你笑什麼?”
盧青人邊笑邊道:“笑你剛才說的話,胡說八道還面不改色。”
他們除了逛,就是吃。主要是魚小魅想吃,盧青人跟着一起。他發現魚小魅都沒怎麼逛服裝店,說:“女孩子不是都喜歡去服裝店看半天挑半天嗎?”
“我性格像男的。”魚小魅道。
一直玩到深夜,90%以上的店鋪都打烊了,盧青人和魚小魅還在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餐廳吃東西。吃完了這些,才會回去。
街上的人少了很多,但還是能時不時看到往來的人。要麼獨行,要麼結伴。這一個地段的安保措施還是很不錯的,不需要擔心什麼。
起身離開時,已是大半夜。
走地下通道過馬路。地下商場都關門了,門店卷簾門全部關死。看地下通道的大爺坐在一把布椅上閉着眼睛,不知是否已經睡着,他的手裡拿着一部手機,播放着視頻,發出聲音,每個路過的人都能聽見。那聲音無論是聲音質感還是人物對話都十分有年代感。
經過一個大廣場,目及之處看不到人,好像就隻有盧青人和魚小魅兩個人。一陣夜風吹來,嗅聞到奇異的香味,不知道是什麼植物的味道。若是白天,大廣場會有很多人在這裡玩,大多都是退休的人以及孩子。
可當下,很多路燈都熄了,城市睡了,人們也睡了。
這個點,行在路上的,除了魚小魅和盧青人,好像就隻有馬路上的汽車了。
夜空除了分布零散的星星,還彌漫着大片白色薄雲。一個方向有雲,另一個相反的方向什麼也沒有,隻有肉眼可見的夜間光線。
打車,道别,回去休息。再過幾個小時,天又要亮了。
不約見的時刻裡,盧青人忙于自己的生意,魚小魅在别的地方做些兼職。她不挑工作,感覺可以就去幹,所以無論找什麼兼職都很容易。反正,得找點事情做,否則閑透的感覺太難受了,賺錢才是次要。
她告訴盧青人自己目前在一家火鍋店做兼職,是逛街的時候發現招聘信息的,就試着去做了。魚小魅跟盧青人說過火鍋店的位置,這天盧青人有時間,便說去找她。魚小魅同意了。
魚小魅工作期間在火鍋店内走來走去地忙碌。反正不能離開工作崗位,也不能夠坐着,沒有事情需要做的時候,便在店裡随意走動,也方便需要幫忙的食客找到。
魚小魅在路過一個坐在餐位椅子上的女人時,發現那個女人看着自己,目不轉睛,眼裡聚積的眼淚越來越多。
魚小魅感覺奇怪,自己并不認識這個人,但看樣子這個人的眼淚好像就是因為自己而産生。魚小魅跟這個女人對視了幾秒,自己先把目光移開了。萬一其實對方并沒有什麼事呢?自己貿然亂問也不好。
魚小魅向别的地方走去,沒想到那個眼裡有眼淚的女人追了上來,拉住魚小魅,定定看着她。女人的眼淚一直停在眼裡,沒吞回去也沒掉下來。
“阿招,是你嗎阿招?”那女人眼含淚水深情疼惜地看着魚小魅。
魚小魅立刻否認:“我不叫阿招,我也不認識你哎。”她不着痕迹地拉開女人的手。
“你真的不是阿招嗎?長得這麼像……你真的跟阿招長得好像。”女人說。
魚小魅不知道女人說的阿招是誰,隻是确定眼前的女人絕對認錯人了。
“你真的好像阿招,我能不能抱抱你?”女人問。
抱?魚小魅并不喜歡和陌生人有肢體接觸,但是抱一下,應該沒什麼吧……
就在這時,盧青人趕到了,看見了魚小魅,直朝她過來。他熟練地和魚小魅打招呼。女人看見眼前這個高大的漢子跟魚小魅認識,眼淚好像瞬間少了很多,自己走掉了。
“那個人是誰啊?”盧青人指着那個女人離去的背影問。
魚小魅搖頭:“不認識。她說我長得像她哪個貌似認識的人,說想跟我抱一抱。”
盧青人看了看那個女人的方向,說:“不會是人販子吧?想趁機把你弄暈或者下藥控制你,隻要接觸了就挨,叫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
“真假的?!”
“她為什麼看見我就走了?”
“不知道。”
“幸好我來得早。”盧青人說。“你什麼時候下班?”
“啊,準備了。”魚小魅看了一眼牆上的鐘。盧青人順着魚小魅看的方向看去,才發現原來那個地方挂有一個鐘。
盧青人等魚小魅下班。下班時間到了之後,魚小魅換下工服,與盧青人一起離開了兼職的火鍋店。他們一邊走一邊聊,盧青人說說工作上遇到的趣事,魚小魅說說上班期間所見的信息。
她随意問:“你有沒有遇到過情感方面的問題。”
他說:“時間都被工作填滿的情況下,哪還有時間提情感,更别說遇到什麼情感問題了。你有情感問題?”
魚小魅:“不在乎可以沒有。無愛破情局,無情破全局。就算以後如果有,也不知道怎麼做啊。”
盧青人:“你可以給做情感賬号的人投稿求助。”
魚小魅:“我怕挨罵。”
盧青人:“誰罵你?”
魚小魅:“做情感賬号的人啊。他們肯定天天都要處理相關問題,早就膩煩了,對待提出問題的人,肯定容易暴躁。人家也不一定能跟你共情,隻會恨鐵不成鋼罵你怎麼不如何如何做。”
盧青人:“真的這樣?”
魚小魅:“最好還是别碰到情感問題。不過我可沒有那方面的問題。”
盧青人:“看你性格就知道你沒有了。”
魚小魅暴躁,盧青人溫和;魚小魅不好說話,盧青人挺好說話。他們算是互補的性格。
待在一起的時候,就像普通朋友一樣,肯定要一起去玩,一起去逛。這是兩個人心照不宣的相處模式。在玩耍中相處,在相處中更加認識。
這一次他們沒有去市中心,而是附近小區比較多的地方。這裡也有商店,這邊也有商業區。這裡,還離家不是很遠,相當于在家周邊。
魚小魅說想吃蛋糕,盧青人陪着她去買。
魚小魅挑了一隻漂亮又好吃的紙盒蛋糕。盧青人心裡暗自感歎魚小魅真會選,眼光真好。她挑的那隻紙盒蛋糕看起來賞心悅目,色彩搭配好看,魚小魅喜歡這樣的口味,盧青人也喜歡。他差點也要買這一模一樣的蛋糕,但最後還是忍住了。讓魚小魅自己吃就好。
“你要買什麼嗎?”去結賬之前,魚小魅問他。
盧青人叉着腰搖搖頭:“我不買。”
魚小魅去結賬了。
出了蛋糕店,魚小魅就把蛋糕拿出來打開了吃。她拿着一枚叉勺,一口一口舀着吃。有口感不錯的動物奶油,有松軟香甜的蛋糕胚,甜滋滋的很好吃。
看着她吃,盧青人其實也很想吃。但他與其他男人一樣默默不說。
“好不好吃?”他問。
“想吃你也可以買呀。”魚小魅說。
“我不想吃。”
魚小魅直接戳破:“一般問好不好吃,就是想吃。”
如果有兩個叉勺,魚小魅不介意用那個新的叉勺舀一些自己沒吃過的部分給盧青人嘗一嘗。可是她隻有一個叉勺,這就沒辦法了。
盧青人等着魚小魅吃蛋糕。發現她吃蛋糕是喜歡從頂舀到底的,一路吃過去,一點點蠶食蛋糕。而不是這裡吃一點,那裡吃一點。就連裝蛋糕的盒子内壁上殘留的一點點也刮得幹幹淨淨。
“蛋糕還剩那麼多也把邊上那一點點刮這麼幹淨,這麼餓的嗎?”盧青人問。
魚小魅翻了個白眼:“有沒有可能不一定是餓,而是強迫症?”
魚小魅吃東西的樣子非常專心。眼睛,嘴巴,内心,全身心都在正在吃的食物上。這樣認真專注吃東西的模樣,不禁令人看上瘾,舍不得移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