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允腳步微頓,向族長家走去。
沒一會的功夫,族長家門前已經圍了不少人,人群中央站着一個中年男人,應當就是他們口中的族長。
等商允他們好不容易擠進去時,正看見他從地上坐着的女人手裡搶一具被白布裹着的屍體。
女人頭上的銀頭飾歪歪扭扭,頭發散亂,臉上全是淚痕,正哀求地看自己丈夫,嘴裡還不停地用方言說什麼。
她說話的速度極快,就算是已經在這适應兩天的小紫也隻能聽清幾個字,商允更是不用說。
“哎呦,這是造的什麼孽啊,多好的孩子啊,咋會這樣呢。”
一個微胖的婦人惋惜地看着族長懷裡的白布,“他還和我家小子玩過呢。”
商允溫聲問:“阿姐,這是發生了什麼事?”
年近四十的胖婦人看他生的面善,語氣也溫柔,還叫自己姐,樂得告訴他:“這是村長家的小兒子,半個月前感冒卧床,本來以為就是場小病,沒想到沒挺過去。”
“這麼突然,就是感冒?”商允問。
“對啊,說是從林子裡轉了圈,回來就受寒了……”
“給我!那是我的孩子——”
一聲嘶吼打斷她的話,商允和胖婦人一齊轉頭,看見族長夫人突然暴起,從族長懷裡搶過屍體,牢牢地抱在懷裡。
随着争搶的動作,一隻青白色的小手滑出來,細小的手臂到手腕,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大塊黑斑。
誰都能看出來這不是簡單的感冒。
喧嘩聲起,人群猛地向後退去,神色驚恐,下意識看向自己的手臂。
瓦卡族長臉色鐵青,族長夫人則是小心翼翼把小手的白布蓋好,寶貝似得抱在懷裡喃喃自語。
“瓦卡族長,你不說球球是感冒嗎,這胳膊上的是啥啊!”
終于有人忍不住問道。
瓦卡族長胸膛反複鼓起,最後舒出一口氣:“是普通的感冒,就是我夫人給球球用了偏方,導緻胳膊上起了點疹子。”
有人幹笑道:“原來是這樣啊。”
剩下的人明顯不信,但也跟着附和,說了點場面話便急匆匆地回家熏草藥消毒。
周圍人都走得差不多,商允和小紫這兩個外來人員顯得更加突出,為了不引起族長的戒備,商允隻得和胖婦人道别,準備離開。
哪知剛回頭,便看見胖婦人臉色慘白,渾身哆嗦,身上的銀飾都跟着響起細碎聲音。
“阿姐,你怎麼……?”他話剛說到一半,胖婦人就好像沒有聽見他說的話,失神落魄地撞開他走了。
小紫看着她的背影,啧啧道:“這病看起來就不簡單。”
商允示意跟上胖婦人:“她肯定知道什麼,去看看。”
小紫沒有異議,剛擡腳就被叫住。
“兩位這是到處轉轉?”瓦卡族長叫住他們。
還是被發現了。
小紫僵硬地轉回去:“看着這邊人多,就來看看……節哀。”
族長夫人正把屍體抱在懷裡,還在哼哼呀呀地哼歌。
瓦卡族長順着他們的目光看過去,無奈搖頭:“沒辦法,我夫人他接受不了球球的死,她平時很寵球球。”
商允和小紫點頭表示理解,族長夫人卻猛地擡頭戒備地看向他們,啞着嗓子說:“我說了,球球沒有死!”
瓦卡族長沉默地看着白布下依稀印出來的五官,肩膀洩力落下:“是,球球沒有死,他困了,你帶着孩子去屋裡睡吧。”
族長夫人這才滿意地哼着歌抱着孩子回屋:“沒事的球球,睡一覺就好了,睡一覺病就全好了。”
等她進屋,族長才繼續和他們說話,聲音裡滿是疲憊:“你們也先回去吧,晚飯我會讓阿涼送過去的。”
商允道過謝,和小紫轉身離開。
小紫低聲問商允:“咱們還去找那個大姐嗎。”
“先回去,”商允不經意偏頭看,餘光瞟見的瓦卡族長還站在原地。
不遠處,阿涼站在樓下的陰影裡,垂着腦袋看不清神情,商允本想和她打聲招呼,小紫卻生怕她還要拿傻子的事取笑自己,愣是不願意,趕緊把人拉走了。
兩人一路溜溜達達回了小樓,路上還碰見進寨就消失的三個幼崽正垂涎欲滴地看着人家煮大鍋飯,連自己走近都沒發現。
商允覺得好笑,想着回去之前找阿涼學學大鍋飯怎麼做。
兩人回了小樓,先前在樓上看他倆的外來者們正聚在樓下說話,看見小紫回來立刻興奮招手。
“紫哥!趕緊來,我們正在讨論呢!”
“紫哥?”商允看他,“這個稱呼不錯啊。”
小紫驕傲道:“那是,我和少女蛇的那一戰雖然落敗,但是在這群人的心裡可是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兩人說着話,一個看着有些木讷的中年男人走過來,在小紫和商允之間看一圈,拘謹問:“紫哥,他們讓我問你和他是什麼關系。”
小紫瞬間氣紅臉,扒住他的肩膀向後探頭,沖身後看好戲的幾個外來者比了個威脅手勢。
“能什麼關系,仇敵的關系!”小紫攬住那人的肩膀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