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死和當初他的任何一次出境一樣,一石激起千層浪,造成了極大的反響。
很多淡圈的人都選擇了“回家”吊唁,追思懷念他們過去對于角色的愛。
将美好撕碎給人看的悲劇效應成立了,或者說,資本得逞了。
大家都很開心,情懷滿足了,資本盤活了,無數人哭着他們過去的男神,無數的情懷被翻了出來,每個人都好像情真意切——或許,是真的情真意切。
隻是将中也視為支柱的讀者唐澤伊織徹底瘋了,他遷怒于資本,遷怒于橫濱,也遷怒于主角方武裝偵探社,更遷怒于太宰治——在這部小說裡,太宰治是想要和他一起死的,但結果是中也死了,太宰活了下來。不再自殺,作為隔三差五逃班的社畜活了下來。
于是,在終于獲得了改變這一切的資格之後,唐澤伊織一開始的目的便是,以殺死自己為代價,讓未來本該死去的中原中也作為荒神在過去活下來。
他設置的第一站是中也誕生的那個刹那,如果中也是人神的共同造物,那就是融合成功的那一刹,以實驗失敗的結果,作為本該被融合的荒神活下去;如果中也是荒神,那就是被名為蘭波真魏爾倫接生的那一刹那,魏爾倫失敗了,中也依舊安睡在那個裝置裡。
然後中也的時間線便和文野劇本的時間線相逆了。
他的未來,便是久遠的過去。
中也最終會溯流而上,成為荒神。
那沒什麼不好的,以神之身,行人之事。隻要脫離了既定的命運線,就是好事,他會擁有更缤紛的人生,隻屬于他自己的人生。
在唐澤伊織的計劃裡,從頭到尾死去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作為未來中也死去的唐澤伊織自己。
所以——殺死我吧,讓我們回到“現實”。
“我不會阻止你,”太宰治沒有再說什麼自殺和殉情的蠢話,他隻是冷靜的看着唐澤伊織,用一種笃定的語氣斷定,“你也不會死。”
太宰治明白并開始演戲是從發現詩人中也眼中的自己和畫面上的自己不同開始的,既然詩人中也是他眼中的中也,那麼就不該有傷痕。
和紅葉大姐一樣,他壓根兒不信中也會被打倒到要使用藥物的地步。
中也會一直向前走,碾碎一切苦難和痛楚,像是光和火焰永不熄滅,他當然不是沒有悲傷難過的時候,也不是沒有情緒脆弱的時候,但中也才不是他這樣的膽小鬼,中也才不會用傷害自己的方式與過往糾纏不清,他隻會用他的重力為一切做了斷。就像是他會追思他的部下,以複仇的方式劃上句号,送他們安息。
但唐澤伊織認為會。
是他低估了中也。
他将他奉為神,卻将他視作幼兒和稚子,是需要自己保護的存在。
但中也不是這樣的人,他是王。
所以,不是太宰治殺死了中原中也。
太宰治僵硬的勾了勾唇角。
是我妥協了。
不是遲了一步未能看透未能阻攔,而是一開始就阻攔不了。
是我沒辦法。
沒有人有辦法。
面對一個,下定主意和決心的人,沒有人有辦法。
太宰治眼裡都是血,
你以為什麼?
你以為我隻是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
或者說。
你以為隻是某個人做出了一個錯誤的選擇。
改正了就會好了。
其實不是的。
真正做出選擇的那個人是他自己。
選擇要那樣做的人,是他自己。
和他們,和我們。都無關。
是他,自己,選擇了作為神明死去。
就像是……當初他選擇了開啟污濁,放棄探究自己的身世的可能性。
你呢?你的内核就這麼單薄嗎?僅僅隻是為了複仇。
我覺得能夠作出這樣一個局的人不是個腦子一根筋的人。
所以你不是唐澤伊織,隻是個名為唐澤伊織的人偶吧。
就像那個名為蘇生的太宰治人偶,以及中原中也人偶一樣。
他說,我知道你還沒輸,你會編織重重的“盒子“,直到你滿意的那一個,你才會将其化為現實,而現在的你已經死去,我沒辦法回到過去殺死你結束這一切。
但是,這樣的結局應該到此為止了,我知道你和我一樣愛着中也,所以我知道你會為中也讓步的。
“但是我很難過。”然後唐澤伊織借着被點破的這個“人偶”說,“我不願意接受中也會死去這件事,我總是在想,中也幹脆死掉算了,不會再被捆綁銷售,不會再經受痛苦和磨難。”
“但是真的等到中也去世,我還是沒辦法接受。”
“那是他個人的意志嗎?還是zw強加給他的,我不知道,我隻覺得很難過。”
太宰治看着唐澤伊織,仿佛是透過“人偶”的外在看着它内裡的靈魂,他輕聲說:“但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和zw一模一樣。盡管我不知道zw是怎麼做的,但能聽得出來。你也是在消費中也。消費他在我們心中的地位。”
唐澤伊織沉默了。
“……也許。”
他低頭看着自己,隻覺得自己像是詩歌裡的“小醜”,“僅僅是使人感到十分悲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