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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呼——咳咳——呼——”
肺部好像破了一個大洞,正往裡“呼哧呼哧”地灌着風一樣。
太宰治突然從無盡的“走馬燈”中驚醒過來,第一感覺就是來自胸腔的冷,和滿口的鐵鏽一樣的血腥氣,這以後才是近處、遠處……
拿着各式武器、使用着異能力的人們。
他們的臉……看不清晰……
太宰治也沒有想要去看個清晰。
從出生到現在,太宰治經曆過無數次的瀕死體驗,但以往的每一次都是抱着美好的期待,如他所說的那般“朝氣滿滿的”向着死亡而去的,沒有哪一次像這一次一樣痛苦。
痛苦到,他想要把自己的心髒從仿佛漏了風的胸腔裡給抓出來。
痛苦到,他想要将自己整個撕裂開來,就從心髒的地方開始撕。
痛苦到,他破天荒的,升起了一股莫名其妙,不知從何而來的……
求生欲。
——“啊啊啊啊——就該讓你死了算了的!”罵罵咧咧的中原中也曾經無數次這樣揪着他的領口将他從敵人堆裡拖上來……
——“明早還有任務要做,你給我安分點!”一臉困倦地中原中也一腳踩碎了他從森先生藥櫃裡摸來的針劑,給了他一腦瓜嘣,翻過身又睡了……
——“計劃上不是這樣寫的!”國木田獨步一臉崩潰地将他從上吊繩上拽下來……
——“啊!太宰先生!!!”中島敦着急忙慌地将他從河裡撈上來……
【——
“太宰,你在偵探社給那邊的大家給添了很多麻煩的事情,我聽說了。”
“所以,為什麼這次沒有想死?”
說話時,中原中也正獨自一人坐在高處的棧橋上,沒有回頭看就知道是誰來了。
他簡單紮了個麻花辮搭在左肩上,因為發尾長度對于紮麻花辮這種事情來說太短,隻勉強紮了兩個半“麻花”,和魏爾倫當初很像。
像到讓人有些不适。
有些遠離了塵世般的冷漠。
中原中也斜了他一眼,預測了他的回答一樣警告到:“不要說什麼‘因為我想要的是朝氣蓬勃的自殺’之類的話,那種說法你就騙小孩子去吧。”
“中島敦明明就相信了的說……”三十歲的太宰治委委屈屈的對手指,明明很大一個人,卻還幼稚得像是個小孩子。
中原中也白他一眼:“是啊,中島那孩子不就是小孩子嘛!”
“我沒有在和你開玩笑,太宰,”他扭回頭,看着遠處的夕陽西下,又像是什麼也沒有看,“你總是很厭倦,一點生氣也沒有,除了翻來覆去的折騰我,折騰其他人,唯一‘朝氣蓬勃’的時候就是去找死的時候,”
“很期待吧?”
“很期待離開這個腐爛糟糕的世界、”
“很期待,”
太宰治突然睜大了眼睛,蓦地懸空、失重,跌下了棧橋——
——是中原中也突然伸手拽着他的領帶扣将他拽下了棧橋。
他的手就那樣拽着他的領帶扣沒有松開,隻是輕輕搖晃着,漫不經心地垂下眸來,正正好對上他正好擡起來的眸子。
“——有誰能拉你起來。”
中原中也歎了口氣:“之後我要去對付那本書,你……以後,得自己爬上來了。”
不……
太宰治瞪大了瞳孔,——他松了手。
——】
——不要,
不要,中也,
救我……
救救我……
别這樣……
明明在腦海裡聲嘶力竭地喊着救命,卻也不過隻是在幻想着。
他的嘴巴沒有張開過分毫,嗓子也從沒有震顫過分毫。
甚至,連嘗試都沒有嘗試過。
理智告訴他——
“沒有人會來救你了……”
“你不是很清楚嗎?”
“你不是親自将他藏起來了嗎?”
“你不是親自抹去了那個你能夠活下去的唯一可能性嗎?”
“你不是……”
“早就下定決心了嗎?”
【——
“我回來啦,中也。今天的‘歡迎回家’呢?”
太宰治的笑容僵在臉上。
屋子裡翻箱倒櫃、一團狼藉。
“啊呀,今天是要玩嗎?”他努力維持着笑容,“真淘氣啊!”
太宰治知道遲早會有這樣的一天,孩子終有一日會長大,而中原中也絕不是被套住鍊子的小象,你隻能讓他心甘情願地為你留下,但他永遠無法被馴服。
……
“中也——?”他眼裡情緒湧動,深重的淤泥和暗色在這時交織,但他卻笑着,語氣輕快而甜蜜,“躲貓貓時間結束了哦!”
“嘿——我就知道,中也是不會忘記說‘歡迎回家’的。”
比原先更加狼藉的屋子裡,他将他按在放得滿滿的一浴缸的水裡。
兩個人搏鬥過後從經絡裡流淌出來的鮮血無聲地交融在一起,混進水裡,将一池的水都染得猩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