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掌門肯定是再三确認宿雪涯死得不能再死才會正式宣布他的死訊。
而且宿雪涯做下那等驚世駭俗之事,如果自己真的把他的魂魄召來,開陽掌門說不定會再次将其抹殺。
可實際上玉流徽又拿不準開陽掌門的态度。
他能感覺到,老頭子對宿雪涯之死的悲痛不是裝出來的,是真真切切的難過。如果自己真能把那家夥的魂召來,開陽掌門也說不定會想辦法将其複活。
可,如果這雪花真的是宿雪涯複活的關鍵,以老頭子的境界,不會看不出來,不會察覺不到,但他并沒有詢問此事。
難道是怕宿雪涯複活過來會被其他幾個掌門殺掉?
難道是想暫時按下此事等風平浪靜之後再暗中操作?
玉流徽實在難以揣測開陽掌門的心思,又不能直接去問。
再轉念一想,宿雪涯殺了天璇掌門,開陽掌門這個做師父的自然也脫不了幹系,甚至有重大責任,正常來說其他幾個掌門必定要問罪于他,也不知道這老頭是如何應對的。
現在劍宗風平浪靜,想來他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如果自己真把宿雪涯的魂魄召了回來,其他幾位掌門必定不能容忍,到時候别說是宿雪涯,連同整個劍宗都會遭受滅頂之災!
一番深思熟慮之後,玉流徽放棄了招魂大法。
于是他攥緊左手,以掌心的溫熱融化了那片雪花。
如果他真有什麼後手,當他死了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那個言而無信的家夥,本就該死。
——如此,就當他死透了吧。
玉流徽倒是非常關心宿雪涯勾結的那個幻音阙。
按照搖光掌門所說,是宿雪涯殺了天璇掌門。天璇掌門可是長輩,宿雪涯跟他有什麼仇?
也不知道離火派現在怎麼樣了。
玉流徽想打聽消息,于是便去找風銜青。
白龍書院的消息向來是最靈通的,老門主生怕自家孫子在劍宗消息閉塞與世界脫節,專門安排了書童定期向風銜青彙報天下要聞呢。
然而當玉流徽到了練劍坪,卻并未見到三個徒弟。
老大老二偷懶也就算了,連蕭岩也不在,這就出了奇。
玉流徽茫然四顧:“哪兒去了?”
*
一刻鐘前,練劍坪。
三名弟子呈品字站開,朝着三個方向,自己練自己的。
沒多久,晏可洋扭頭,望向風銜青。
“老二,現在能說了吧?”
“不要叫我老二!”風銜青皺起眉頭,“難聽死了。”
晏可洋轉身:“沒你們做的事說出來難聽。”
風銜青冷哼一聲:“誰做的還不一定呢。”
蕭岩一臉茫然,他挽了個劍花,收起長劍,問道:“兩位師兄在說什麼?”
“你也很可疑!”晏可洋再也忍不了了,忽然手中快速結印,喊了聲,“給我進來!”
練劍坪光圈一閃,倏然間,三人原地消失。
下一瞬,他們出現在一個雲霧翻騰的幻境中。
這是晏家的獨門絕學雲海幻境。
晏可洋目光嚴肅:“兩個月前,師尊隻在望月峰待了一天。那天師娘不知何故生了氣,罵了他一通,将他從頂峰趕了出來。他們根本沒機會那什麼……而且師尊喜歡的是女人,整日對着書房那女子的畫像發呆,必然是你背叛了他!”
“師尊被趕出來後你第一個說要去哄師娘,急匆匆沖進了他房間。”風銜青怒目而視,“肯定是你!沒想到你竟如此卑鄙!”
“我隻是給師娘講了幾個笑話!”晏可洋急道,“他根本沒笑,我就出來了。倒是你,捧着受傷的小鳥進入他房中,博取同情,在裡面待了許久天黑了都還不出來!你到底幹了什麼?老實交代!”
“救治小鳥啊還能幹什麼?”風銜青上前一步,“明明是你膽大包天,還想賴到我頭上?你平日裡就浪蕩輕浮,仗着年紀小故意裝嫩,整日圍着師娘轉,時不時挽着他手臂,靠在他身上,對着他流口水,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麼心!”
“你還說我?”晏可洋挽起袖子,“你還不是整日搖着扇子,裝作正人君子,枕頭下卻壓着奇怪的書,眼神還總黏在師娘身上!”
“什麼?”風銜青勃然大怒,“你偷偷翻我枕頭?!”
晏可洋擡頭挺胸:“我作為大師兄檢查你們的内務怎麼了?不查怎麼知道原來你每天腦子裡都是不幹不淨的東西?師尊不在了,便由我來懲治你這個孽障!”
說着上去就去一拳。
風銜青不甘示弱:“你根本不配做大師兄!”
眼看着兩位師兄動起手來,蕭岩還雲裡霧裡。他用盡全力把兩人分開,着急地問:“你們到底在吵什麼?”
兩人一齊看向他。
“還有你!”晏可洋眼裡全是火,“那晚你也進了師娘房間!孩子是不是你的?”
“孩子?”蕭岩雙眼迷茫,“什麼孩子?”
“裝傻是吧?”風銜青氣不打一處來,“平日裡師尊最看重你,師娘也憐愛你,定是你趁虛而入,讓師娘懷了孩子!”
“什麼?!”蕭岩腦子裡嗡的一聲,猶如天打雷劈。
直到這時,他才知道兩位師兄懷疑來懷疑去到底在争論什麼。
他們竟然在說孩子不是師尊的?!
師娘的孩子怎麼可能不是師尊的?
蕭岩這幾日一直處在極大的震驚中,還沒接受師尊猝然長逝,緊接着又迎來了長老們逼殺師娘,一時間對宗門的尊崇破滅,轉頭師娘又懷了孕。此事畢竟事關師娘性命,況且師娘是魔,體質特殊,他倉促之間接受了男人懷孕這件事,還沒來得及消化這一切,兩位師兄又說孩子不是師尊的。
這接二連三的驚雷轟隆隆炸響,炸得他腦子嗡嗡的,根本轉不過來。
另外兩人見他瞪大雙眼,呆呆地站着,嘴唇嗫嚅,半天不吱聲,立刻認定他是做賊心虛。
“話都說不出來了,果然是你!”晏可洋上來就給了他一拳,正中他的鼻子。
風銜青也給了他一拳:“你這濃眉大眼的,竟然欺辱師娘!”
蕭岩被揍得一個趔趄,痛得頓時清醒過來。
“不,不是我……”他擡起右手,“我對天發誓,我對師尊師娘奉若神明,絕無違逆之心,若有任何不當之舉,就讓我受天打雷劈,當場暴斃!”
發完毒誓,他看向另外兩人。
兩個月前,師尊的确隻在望月峰待了半日。
此刻他胸中的憤怒到了極點:“你們!”
他手指掃過兩位師兄,紅着雙眼,怒吼一聲:“畜生!畜生!!”
他再也顧不上長幼有序,掄起拳頭直接朝兩人出手。
蕭岩本就是三人之中修為最高的,這一拳出去,兩位師兄瞬間被揍得飛了出去。
戰局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