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墨發如瀑,在身後飛揚:“等走不動了,你們背我。”
三個徒弟聽了各自心念一動。
晏可洋與風銜青立刻抛下轎子、馬車和熊全不管了,趕緊跟了上去,争相喊着“師娘我背你!”“我背你!”
剩下蕭岩反應慢一瞬,隻得留下來收拾爛攤子。他慌忙牽住了那幽盈九鋼熊,拽住繩索将其往山後的困獸池拉扯。
等他關好了熊,匆匆追趕上去,就見大師兄在左側在為師娘撐傘,二師兄站在右側在為師娘扇風。
三人肩并肩并成一排說說笑笑。
再沒有他的位置。
他默默地跟在後面,稍稍側過頭,看向對方白皙無暇的側臉:“師娘,等會兒我背你。”
兩位師兄立刻向他投來異樣的眼神。
話題都已經過去了,他又再提起,氛圍一下子有些詭異。
蕭岩也被師兄們的眼神看得不自在,擔心自己是不是逾越了。
偏偏這時候師娘應了聲:“行啊。”
蕭岩頓時有了底氣,下意識挺直身闆。
晏可洋與風銜青卻是瞪大雙眼,一下子拳頭就硬了!
要知道他倆剛剛争相喊着“我背我背”的時候,師娘根本沒答應,隻戲谑他倆瘦胳膊瘦腿,開玩笑說怕他倆背不動。這會兒蕭岩一張嘴,師娘立刻點頭。兩人心裡很不是滋味,眼神充滿憤怒,恨不得把蕭岩吊起來打。
晏可洋憋不住話,立刻張嘴:“師——”
他剛說了一個字,師娘又語氣輕松輕飄飄道:“你們三個誰背都行。”
晏可洋差點一口血哽死。
旁邊的風銜青松了口氣。
好,誤會解除。
*
玉流徽倒是沒察覺到三個徒弟之間經曆了怎樣的波濤洶湧。
四個人走走停停,路過拭劍台,這裡便是門派弟子修習劍術的地方。
幾百人在這裡練劍,那場面乍一看還是挺壯觀的。璀璨日光下,年輕的弟子們身着統一的藍白色修身劍服,揮舞長劍,有闆有眼地練習着,各個曬得滿臉汗。
這些,可都是劍宗的未來。
玉流徽不由得停下腳步。
幾個教習持劍站在不同方位,盯着弟子們,一個比一個神色嚴肅,甚至毫不留情厲聲呵斥。
衆人的汗水和晏可洋這三兄弟的悠閑形成鮮明對比,三人也繃緊了身體,再不敢吱聲,生怕被殃及。
弟子們看到了玉流徽,不自覺地被吸引了目光。
所有人朝着他看來。
衆人先是本能地被那張驚豔世間的容顔吸引,然後又看向他的肚子。
教習瞧見弟子走神,立刻痛斥:“往哪兒看呢?!”
罵着罵着,下意識回頭,然後就看到了被三個弟子簇擁着的人。
一瞬間,教習也愣住了。幾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快步走來。
不等玉流徽開口,風銜青便側頭用扇子遮住嘴巴,低聲道:“這位是羅方羅教習。”
玉流徽心裡為他稱贊。
那羅方已經到了跟前,恭恭敬敬朝他行禮:“見過夫人。”
玉流徽也攜徒弟們向他問好。
羅方客氣地問:“不知夫人有何指教?”
“不敢不敢,”玉流徽心知此刻拭劍台所有人都在豎着耳朵傾聽他們的對話,于是稍稍提高了聲音,“我準備去祠堂看看劍尊,路過此地被弟子們勤苦的模樣吸引。”
這下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個剛死了道侶的可憐人,忍不住心生同情。
衆人腦中再一次浮現出宿雪涯那冠絕天下的身影,再對比其夫人單薄清瘦的模樣,愈發惋惜。
玉流徽看着羅方:“幾位辛苦了。”
羅方無意間對上了他漆黑透亮的眼眸,忙低下頭,謙聲道,“分内之事,何談辛苦?”
玉流徽道:“怎麼近日抓得這般嚴?以前不是早晚操練麼?現在練一天?”
羅方望向遠處的弟子們:“是掌門真人親自下的令,估計是因為劍尊不在了,宗門中……”
他話說一半,忽然意識到不妥,立刻回頭:“抱歉!在下失言了……”
“沒關系,教習不必介懷。”玉流徽心下了然。
宿雪涯死了,劍宗損失了最強戰力,掌門心急也是正常。
羅方又道:“再者,幾個月後就是曜星會了,本門弟子也要出戰,自然要嚴加訓練。”
“曜星會……”玉流徽低聲念着。
羅方知道劍尊夫人沒出過門,當他不了解,立刻向他介紹:“這曜星會呢,是七大仙門聯合舉辦的比武盛會,不過幻音阙被天道滅門後,就該說六大門派了。每五年舉辦一次,六大仙門會各自獻出稀世寶物,供天下豪傑比武争奪。同時也是試煉本門弟子,以及招攬新弟子的好機會。當年劍尊就是在曜星會上以一己之力劍壓七大宗門翹楚,創造曆史,一鳴驚人,被掌門真人一眼看中,搶了回來。”
他看到了一旁的風銜青,目光變得十分溫和,又充滿自豪地說道:“銜青的母親,我們的挽春師妹也曾在曜星會上名震四方,揚我劍宗威名。”
聽到母親的名字,風銜青不由得挺直身闆。
玉流徽也看向他:“以前劍尊也曾提起過。”
羅方畢竟醉心劍道,談到這裡就鬥志盎然,興緻勃勃:“曜星會高手如雲,極為精彩,到時候夫人也可以去看看。讓腹中的孩兒感受武道魅力,也領略劍尊當年的氣派。”
“好。”玉流徽正愁找不到借口下山,這羅教習便替他找好了理由。
“聽起來很有意思,”他溫聲道,“那就拭目以待了。”
随後他告别羅方,帶着三個徒弟繼續往祠堂的方向走。
等遠離了拭劍台,晏可洋問:“師娘,你想去曜星會?”
玉流徽點頭:“不是想,是一定要去。”
晏可洋提醒道:“可是師祖不是不準你下山麼?”
“豬頭,”風銜青“啧”了一聲,用扇子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咱們三個幹什麼吃的?不能幫師娘想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