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風銜青頗為得意,“天底下就沒有白龍書院找不到的書。有此先例,師娘也不必太過擔心,到時候一定能順利生産。”
玉流徽翻着冊子,“嗯”了一聲。
“師娘慢慢看,”風銜青道,“我去把原件給桑醫仙送去。”
他欲拱手告退。
卻聽師娘漫不經心地問:“讓你回憶的事,回憶得怎麼樣了?是不是已經忘了?”
“師娘交代的事,徒兒怎敢忘?”風銜青何其敏銳,馬上意識到師娘問的是師尊死前有沒有給他交代特别的話那件事。
他已經從墨南那兒打探到了和師尊有關的消息,但這幾日一直有些猶豫要不要向師娘坦白。
那是不能提的禁忌。
不該讓師娘知道。
但看到對方期待的眼神,他猶豫再三,終究還是不忍讓那雙漆黑透亮的眼睛失落,于是還是跟他說了。
“師娘恕罪,弟子苦思許久,并未想起師尊對我暗示過什麼。不過……”風銜青低聲道,“弟子知道,師娘是想知道和師尊有關的消息,我倒是從書童那兒得知,書院最近派了精銳弟子去調查那幻音阙舊址。幻音阙是昔日七星之一,因為勾結魔族被天道覆滅。我猜……我猜師尊與天璇掌門遇上的那魔,或許就與這已經滅門的幻音阙有關……”
“啊?”玉流徽露出訝異的神色,“不是已經滅門了麼?難不成那個幻音阙什麼的,死灰複燃了?”
“還在調查。過幾日我會再打探。”風銜青道,“師娘不必擔心,若真是他們死灰複燃害死師尊,六派必定會除掉餘孽,為師尊報仇。”
玉流徽點點頭:“好。”
風銜青道:“幻音阙是禁忌,本不該談論。還請師娘保密,不要與他人提及。”
“我知道,”玉流徽道,“放心,不會讓你難做,多謝你告訴我這些。”
風銜青道:“師娘太生分了,師尊待我恩重如山,身為弟子自然也牽挂他的一切。若再有消息,我定會及時禀告您。”
過不久他告辭,轉身去藥師廬送書。
桑醫仙不在,去某個山頭給人看病去了。
藥童說代為轉交古籍,風銜青堅持等對方回來。
畢竟這書是瞎編的,他需得親自叮囑桑柏仁,免得出事。
在等待的時間他也仔細看了那書,編得挺像那麼回事,做舊的技術也是一絕,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綻。就算把這本拿到師祖面前,他也不懼。
風銜青等了快兩個時辰,桑柏仁才緩緩歸來。
對方帶着一身的疲憊,卻在看到他之後,立刻打起精神,緊張地問:“你師娘怎麼了?”
“沒,師娘好好的。”風銜青笑道,“我是來給您送書的。”
說着把古籍“原件”遞給對方。
“稍等,我洗個手。”桑柏仁把藥箱交給童子,自己去洗手。
他洗手極為細緻,搓了又搓,搓了又搓。
風銜青看他面色不佳,便關心了一句:“桑醫仙氣色不太好,最近太累了麼?需得保重自身啊。”
累倒累不死,桑柏仁面色不佳乃是因為最近總是噩夢驚悸,時不時夢到玉流徽秘密暴露,被開陽掌門一掌拍死。他給自己吃了最好的安神丹,也不太頂用。
此刻面對風銜青,又想起了晏可洋那厮已經知曉秘密一事,又忍不住有幾分惡寒。
他保持着一貫的冷臉,淡淡回應:“多謝關心,我自會調理。”
風銜青問道:“醫仙谷中的記錄送過來了麼?”
“尚未,”桑柏仁道,“也快了,應該也在這兩天。”
“如此甚好,”為了裝得跟真的一樣,風銜青介紹道,“我家這邊,是在好幾本醫典裡面找的,裝訂在了一起,年頭都很久遠了,而且幾個案例情況都不一樣。比如這《萬林雜病論》中記的這位公子,說的是雌雄同體,兼具男女特征,所以能生下孩子。”
桑柏仁“嗯”了一聲,為了顯得自己專業,便附和道:“對,這本我似乎也聽說過。”
風銜青頓時心裡咯噔一聲,下意識攥緊了手上的冊子——
我瞎編的例子,他從哪兒看的?
這時候桑柏仁已經洗好了手,擦拭幹之後朝他伸出手。
風銜青将冊子遞給他,接着道:“還有《浦和經》,裡面說這個男子其實是鲛人,鲛人可以自己選擇自己的性别,他愛上一位風度翩翩的公子,想為他生孩子,就從男變成了女……”
桑柏仁點頭:“也是有過先例的。”
風銜青正色道:“這些例子都年代久遠,恐不适用于當下。也僅僅能證明有先例,和師娘所懷魔胎自是不同。我師娘的情況顯然更加兇險,這些先例沒法作為參考,還請醫仙慎重。”
“那是自然。”桑柏仁道,“我不會讓他有事。多謝你了。若沒有其他事就回去照顧他吧。”
“噢,我書簽忘記取出來了。”風銜青笑呵呵的,從對方手裡把冊子拿回去,翻了翻,“奇了,怎麼沒有?難不成掉在路上了?”
他重新把書還給對方:“那我回去找找。”
而後就告辭了。
桑柏仁拿着書回到自己書房,将門窗全部鎖好,而後直奔書桌,打開抽屜,找出自己編寫的書。
他将風銜青帶來的冊子攤開,拿東西壓着,而後冥思苦想,編纂自己的。
他自幼讀遍谷中所有醫書,男人生子的例子聽都沒聽過,自然少之又少。既然少之又少,那麼醫仙谷的典籍和白龍書院送來的古籍應當有重疊的案例才合理!
不然兩本加起來都十個多案例了,也不算太罕見了。
于是他将風銜青那書中記載的其中一個案例用自己的話重新寫了一遍,如此也算是完成了自己這份。
将紙張裝訂好之後,他打算給掌門送去。
門一打開,卻看到了風銜青那張眉清目秀卻又宛如閻羅的臉!
桑柏仁吓了一跳,倉惶後退。
“好啊桑醫仙,沒想到你竟然弄虛作假!”風銜青欺身上來,“說,我師娘是不是根本沒懷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