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紛紛揚揚,不知要下多久。
蕭岩來到他身邊,也看向那個方向,頓時肅然起敬:“當年師尊就是在那裡名動天下。”
玉流徽喃喃道:“是啊。”
雖然蕭岩未曾見過那場盛會,但聽無數人描述過,早已心生向往。而今終于到了這裡,依稀能透過紛飛的雪花看到師尊的英姿,那一招一式必然是驚天動地。他一時間忍不住心潮澎湃。
玉流徽關上窗,解下狐裘。
蕭岩将狐裘放好,又為師娘倒了杯熱茶。
玉流徽示意他也坐。
他輕抿一口茶:“先前的事,沒跟你兩個師兄說吧?”
“沒。”蕭岩道,“弟子已經準備好了,一定赢下那幾樣法寶,送給師娘。”
玉流徽望着他,沉默了片刻。
蕭岩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沒有問。
過了一會兒,對方溫聲道:“盡力就好,不要拼命。”
蕭岩頓時深受打擊,明白是自己劍術不精,不然師娘絕對不會說這話。他下意識地握緊雙拳:“我……”
玉流徽堵住他的話頭:“等曜星會結束,我看你的兩個師兄說不定要各自跟他們的長輩回家了。”
聽到兩個師兄可能要歸家,蕭岩心裡一喜。
兩個心術不正的家夥,他早就看不慣他們。
他知道自己首要任務是保護好師娘和他腹中的孩兒。這一路有人想刺殺師娘,往後還不知有多少兇險,自己萬不能逞強誤事。
于是他點點頭:“弟子明白了,請師娘放心。”
不一會兒晏可洋回來了,提着大包小包,笑着喊:“師娘!師娘,我給你帶好吃的來了。”
風銜青緊随其後,也提着一大堆東西:“師娘,我也給你帶好吃的來了。”
兩人一早跟家裡打點過,讓下面的人精心準備了禮品。這會兒各自打開包裹,吃的喝的各種東西全往桌子上擺,差點掉下去。
蕭岩連忙伸手接住。
比起兩位師兄,他倒是毫無準備,當下有些愧疚難耐。
雲生結海樓和白龍書院分隔兩地,所産吃食風味也不同。兩個徒弟一左一右,不住地勸他“師娘你吃這個”“嘗嘗我的”“這個,這個好吃”……
蕭岩在一旁提醒道:“孟長老說了,别一次性讓師娘吃太多,免得吃壞肚子。”
兩個師兄頓時不悅。
玉流徽的确吃不了太多,簡單嘗了幾樣就說自己撐了。兩人也不好再勸。
不久之後夜色降臨,徒弟們離開房間,讓師娘休息。
玉流徽在床上躺下,他需要休養,卻根本睡不了,一閉上眼睛,腦子裡就是各種紛亂的畫面。一張張久遠的面孔在腦海中浮現,不斷地說着什麼,吵得他腦子嗡嗡。
不知不覺間他睡了過去,後來又被叫醒喝藥。
玉流徽睜開眼,看到桑柏仁和徒弟們圍在床邊,說着什麼。他腦子嗡嗡的,沒聽清,喝了藥之後就又躺下了。
衆人也很快退去。
外面雪下了一夜,玉流徽也做了一夜的夢。
他夢到了十四歲的宿雪涯,在那高台論劍,閃耀星野。
他夢到對方從台上跳下來,跑到他跟前,牽起他的手,扔下所有的目光,帶着他在星野狂奔,一路往星光盡頭跑去。
他有些慌亂地問他:“咱們去哪裡啊?”
銀色短發的宿雪涯笑容比星光還耀眼:“天涯,海角,去哪兒都行!”
但實際上,那一年的曜星會,玉流徽并沒有參加,也沒有見證宿雪涯揚名之時。
……
第二天早上醒來玉流徽頭痛欲裂,昏昏沉沉。打開窗戶一看,外面積了厚厚的雪,天地間一片素白。
冷風一吹,他稍稍清醒了些,洗漱後出去喝藥。
飯後他本想出去走走,奈何孟長老說雪下得大,讓他等放晴了再出門。
未免被抓回武陽山,玉流徽隻得遵從。
晏可洋見師娘失落,趕緊張羅着:“打牌打牌。”
“都打了一路的牌了。”玉流徽歎了口氣,“沒意思。”
“那……”晏可洋想了想,打了個響指,“那賭錢?”
玉流徽問:“賭什麼?”
晏可洋拿出一張名單,在茶桌上鋪開,介紹道:“猜一下今年曜星會,誰會拔得頭籌。或者賭這些名門名人會不會翻車?”
隻見那名單上密密麻麻很多名字,有來自六大仙門的,也有很多散修。
玉流徽問:“誰開的賭局?”
“自然是六大仙門中最會賺錢的金玉閣。”風銜青道,“這場地也是他們斥資建造的。”
玉流徽來了興緻,他翻看名單:“那金玉閣自己有人參加比武麼?”
“有哇。”晏可洋點了幾個名字,“這,這,都是,名字後面有門派。”
玉流徽眨眨眼:“不怕他們故意輸麼?”
“他們金玉閣的參賽弟子也得下注,且隻能賭自己赢,不能賭自己輸。”晏可洋道,“再說金玉閣有錢,對于獲勝弟子的獎勵比這賭局多多了,他們家弟子犯不着故意輸。”
他拍拍蕭岩肩膀:“師弟加油,師兄賭你赢!争取進入前……前二十吧?”
蕭岩動了動肩膀,躲開他的手:“我自會全力以赴。”
“莫要小瞧了師弟,”風銜青搖着扇子,看着蕭岩,認真評價,“我覺得師弟應該能進前十。”
他忽然從袖中掏出一本小冊子,遞給蕭岩:“這是白龍書院搜集的所有參賽者的資料,你好好看看。師兄知道你劍術強悍,又固有傲氣,或許不屑此物。但如果想博得更高名次,還是該多了解你的對手。”
蕭岩頗為驚訝:“這……怎敢擔如此大禮?”
風銜青直接把冊子塞他手裡:“拿着便是。師兄學藝不精,無法在劍術上教你,隻能盡綿薄之力。”
蕭岩還是顧慮重重:“可二師兄将這等機密分享與我,書院那邊……”
“怕什麼?”風銜青笑道,“我找文門主要的,一份資料而已,我書院弟子自然也心高氣傲,不認為你看了資料就能赢到最後。你别想太多。”
他補充道:“不過,因為不确定各門派白名都是誰,所以後面有關白名的人選都隻是猜測,你随便看看。”
“多謝二師兄,”蕭岩認認真真道謝,“我一定好好看,一定全力以赴!”
玉流徽推了一下晏可洋的腦袋:“看看銜青怎麼當師兄的。你呢,你有什麼準備?”
嚴淩和孟長老也跟着起哄,一個個指着他:“你怎麼當大師兄的?”
“我……”晏可洋十分窘迫,眼珠子轉了又轉,轉了又轉,快速思考自己還能做什麼,想了老半天之後,忽然靈機一動,“我去打聽下雲生結海樓的白名是誰!”
他正要起身,忽然有弟子來報。
“孟長老,外面來了個少年,說……說……”
“說什麼?”孟長老面色不悅,“舌頭凍住了?話都說不清了?”
那弟子看向玉流徽,面露難色:“他說是劍尊的小徒弟,來找……找他師娘的。”
玉流徽眨眨眼:“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