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到孟長老面前:“最近我琴藝見漲,可否讓我在盛會開啟之時于那曜星台上彈奏一曲,為大家助興?”
孟長老保持着溫和的微笑:“這個……容我去和澄明星君商量商量。”
“行,那我等您好消息,”玉流徽扭頭招呼幾個徒弟,“咱們先出去轉轉。”
随後一行人輕快下樓,三個徒弟和嚴淩一起守在他身邊。
一離開天劍樓,立刻一大群人圍上來,叽叽喳喳喊着“嫂嫂!”“弟妹!”
不用說,這全都是宿雪涯昔日結交的舊友,衆人聽聞劍尊夫人來了星夜原,早就想拜會,但進不了門,隻能在此等候。好不容易蹲到了人,立刻争相打招呼,關心他肚裡的孩子什麼時候出生。還紛紛發出邀請,讓玉流徽去自己的府邸做客。
嚴淩客套了幾句,而後帶着玉流徽離開包圍圈。
他不動聲色地往玉流徽身上施加了一道術法,削弱他的存在感,讓人們能看到他,但不會一眼驚豔,而後死死地盯着他看,甚至上前叨擾。
玉流徽自然感覺到了,于是低聲道了句:“多謝師兄。”
嚴淩溫聲道:“願你此行玩得開心。”
白天的星夜原天光萬裡,熱鬧非凡,臨時搭建的商鋪擠滿了人,有賣符篆的,有賣武器的……各式各樣的店鋪令人目不暇接。
宿雪涯跟在幾人身邊,默默觀察那些遊人。
也不知道這次幾位掌門會不會親臨,如果他們來了,将是他最危險的時刻。
這個身體必須要經住他們的檢驗才行。
他還在沉思着,卻忽然被晏可洋拖進了旁邊的成衣店。
晏可洋在蕭岩比武一事上沒幫上什麼忙,之前跌了份兒,這會兒忍不住在新師弟面前找回場子,就張羅着幫他買幾身新衣裳。
風銜青自然不甘落後,于是也拿起一身衣裳往向北辰身上比劃。
兩人你一套,我一套,全往向北辰手上塞。
徒弟們這麼大方,某人卻無法消受,于是喊着:“多謝師兄們厚愛,已經夠穿了。”
兩人充耳不聞,繼續挑選,恨不得将他後半輩子的衣物全買完。
玉流徽和嚴淩也不制止,任由他們攀比。反正兩位少爺家大業大,關照小師弟是應該的。
向北辰雙臂上的衣物堆積如山,實在抱不下了,隻得朝師娘投去求助的眼神,玉流徽才淡淡說了句:“好了,可以了。”
那兩人終于停下,各自結了賬,還慷慨地打賞了店小二,在打賞的時候又狠狠地攀比了一番。
店小二笑得臉都歪了。
向北辰謝過兩位師兄,将所有衣物裝進了儲物戒中。晏可洋又拽着他去隔壁店買飾品。
一下午就在買買買中度過。
兩位少爺之豪橫令人咋舌,不少人追着問他們還缺不缺師弟?被兩人一起轟走。
一行人走走停停,吃吃喝喝,時不時停下來看雜耍。
轉過長街,忽然一個火圈朝着他們滾來。
向北辰瞬間擋在玉流徽面前,劍指一揮,一道水汽撲滅那火,又轉身抱着對方,嘴裡喊着“師娘别怕!”而後打算帶他離開。
卻發現對方沒動。
玉流徽看着他:“誰告訴你我怕火的?”
“三師兄!”向北辰連忙回答,“三師兄同我說的,他叮囑了我許多。”
玉流徽嘴角泛起一絲笑意,淡然道:“我已經沒那麼怕火了。”
他不着痕迹地掙脫那個懷抱,走向一旁的小攤:“這個好吃麼?”
晏可洋與風銜青立刻沖過去搶着付錢,差點把人攤子掀了。
剩下向北辰空舉着手,站在原地,看着那人單薄的背影,腦子裡琢磨着他剛剛那句話……
那份淡然像一把利刃,剖開了他的心。
自己死後,都發生了什麼?
他到底經受了怎樣的磨難?又是在什麼情況下下定決心克服恐懼?
玉流徽轉過身,發現小徒弟在原地發呆。
他晃來晃手裡的糖葫蘆:“北辰?”
宿雪涯斂下眼中情緒,趕緊跟了上去:“來了!”
*
黃昏時候,一行人回到天劍樓。
玉流徽沒忍住咳嗽了幾聲。
孟長老如臨大敵:“是不是感染了風寒?!桑醫仙,快,給他看看!”
玉流徽毫不在意:“沒事,不必擔心。”
不擔心是不可能的,孟長老不敢大意,愣是讓桑柏仁給他熬點驅寒的湯藥。
桑柏仁照做。
藥熬好後,晏可洋給了風銜青一個眼神:“走。”
風銜青與之對視一眼:“走。”
兩人同時飛出二樓,二話不說直接開打。
宿雪涯不明所以,以為兩人突然技癢難耐,于是他端起那熱騰騰的湯藥來到夫人門外,輕輕敲門。
裡面的人咳嗽了一聲:“進。”
宿雪涯推門而入,走到桌邊:“師娘,該喝藥了。”
玉流徽此刻在調教琴弦:“你師兄沒教你規矩麼?”
宿雪涯端着藥碗,一時間有些局促,什麼規矩?
“還……還未曾請教。”
玉流徽頭也沒擡:“你們幾個打一架,誰赢了我喝誰送的藥。”
宿雪涯有一瞬的沉默。
噢,原來是這規矩。
“明白了。”
他端着藥躬身後退,幫着關上門。
玉流徽心道今天蕭岩不在,早上老大老二打了一架,是老二赢了,因此他沒有喝藥!
晚上還是他倆打,不管誰赢,自己也不用喝,真是美滋滋。
過了一會兒,敲門聲再次響起。
“師娘,我赢了。”
是向北辰的聲音。
屋内的玉流徽:“……”
秀眉蹙起,怎麼是這小子赢了??
另外兩個幹什麼吃的?!
玉流徽深吸一口氣,快要氣暈了。
又聽新來的小弟子再次扣門。
宿雪涯在門外輕聲喚他。
“師娘?師娘?師娘開門,我是……”
——我是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