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雷無桀大步走進王府正廳,手裡捏着一張金貼,上面寫着四個字——天下百曉。
“百曉堂來信了。”
蕭瑟接過金貼:“如何?”
“明日申時,鴻胪寺。”
雷無桀直接坐在了正廳門口的台階上:“一個朝廷欽犯,就這樣坐在朝廷的府衙裡待價而沽,真是夠荒唐。”
“他挑選的三位主顧,大理寺沈希奪,瑾宣大監還有我們,總有一位要帶走他,剩下的人自然不會甘心,明面上輸了,暗地裡也要找回來。”蕭瑟說道。
“那又有什麼意義?最後還是要搶。”雷無桀問道。
“是啊,誰的籌碼足夠,他就選誰,但我們去了,就有把握帶走他。”
鴻胪寺。
兩個人走入了大廳之中,隻見六位鐵面官一邊三個站成兩排,一張長桌擺在正中央,尾端坐着眉頭微皺的瑾言和正閉目轉動着佛珠的瑾仙。蕭瑟和雷無桀在長桌一頭的長凳上坐了下來。
“我想要活下去。”瑾言直接開門見山,“我一條命,換我一份手書。”
“你從鴻胪寺離開,千金台和天啟四少的人馬已經在外面等着了,他們會在城中引發騷亂。我會讓雪月城的人和天境高手會親自護送你離開天啟城。離了天啟城便是江湖,江湖的路雪月城、雷家堡都會替你鋪好。”蕭瑟說道。
“你們能護我一輩子?”瑾言冷笑道,“還是讓我在雪月城那方寸之地待上一輩子。”
“你的命沒有你想的那麼值錢,很快,手書上的内容就不會那麼重要,而你的命也就更不重要了。你身為五大監,功夫本就不弱,更何況……”姬雪走到了蕭瑟的身邊,忽然開口了,“百曉堂會給你安排一個新的身份,入了江湖,很快,大家永遠都找不到你。”
“百曉堂?”瑾言一愣。
“百曉堂,站在我這一邊。”蕭瑟一揮手,“這是我的籌碼。”
朝堂之中,我是永安王。軍旅之中,我有琅琊軍。天啟城内,三教九流盡入我手。江湖之外,另有雪月城,百曉堂。
瑾言歎了一口氣:“難怪他們說你是所有皇子中最有才幹的那一個。”
“如何?”蕭瑟問道。
“你有幾成把握保我活下去?”瑾言反問道。
“九成。”蕭瑟緩緩道。
“我希望是十成。”瑾言皺眉道。
“如果我們三個人有人和你說了十成,那麼,你可千萬不能選他。因為如果真是那樣,你,必死無疑。”蕭瑟站了起來,轉身沖着門外走去。
“必死無疑哦。”雷無桀沖着瑾言挑了挑眉,也跟着走了出去。
“下一個?”姬雪挑釁地望了瑾言一眼。
“大監瑾宣。”瑾言回答道。
蕭瑟和雷無桀走出大廳,看着瑾宣大監進去,片刻後,瑾宣大監出來換沈希奪進去。
“蕭瑟,你說,瑾言會選誰啊?”雷無桀問道。
蕭瑟幽幽看着鴻胪寺門口:“不好說。”
“那你賭一把,他選我們。”
“有些賭局,是不用賭的,更何況,是一眼能看見謎底的賭局。”蕭瑟語氣忽然嚴肅起來。
“啊?”雷無桀不解。
一身金衣、面容俊秀的年輕侯爺正挎着到站在他們不遠處,他走過來笑着看向幾人:“大家好雅興,都來鴻胪寺拜佛?”
衆人見了禮,隻見靈均從裡面走了出來:“侯爺,請。”
雷無桀看着蘭月侯進去,靠近蕭瑟低聲說道:“蘭月侯一直都是幫我們的吧,他來了,我們的勝算更大了。”
蕭瑟卻搖搖頭:“不,我們如何說服瑾言,都不敢給他十成的把握,我們不敢,瑾宣和沈希奪也未必,但這世上有一個人敢。”
“誰?”雷無桀問。
永安王府。
秦樓月和葉若依正坐在後院的涼亭裡下棋,日長風靜,花影閑相照。
“今日蕭瑟他們去鴻胪寺,不知能不能帶回瑾言?”葉若依落下一子。
“沒那麼容易。”秦樓月也落下一子。
“哦?”葉若依擡眼看向她。
秦樓月放下手中棋子:“若是我們這幾方人争,自然是誰的籌碼更多,誰把人帶走,但是瑾言又未必會全然信。”
葉若依思索着點頭:“如此,還真不好說,但這份紙書至關重要,必然不能讓它落入旁人之手。”
秦樓月重新拿起棋子:“名單一旦洩露,都是一場大亂。現在有一個人,他想讓天啟城亂又不想亂翻了天,他有十成的把握帶走瑾言,他說的話瑾言一定會信。”
葉若依眸光一閃,落下一子:“皇帝。”
“可沈希奪不是皇帝的人嗎?”
“是嗎?或許是吧。”
司空千落跑到後院來,看到秦樓月和葉若依朝她們揮手:“樓月姐姐,若依姐姐,蕭瑟他們回來了。”
果然,蕭瑟他們回來後帶來蘭月侯拿着皇帝手谕帶走了瑾言的消息。
“我和樓月剛才也有所推測,若是皇帝出手,瑾言我們是帶不回來的。”葉若依說道。
“其實若是皇帝要瑾言,無外乎也是要這份紙書名單,這份名單都有誰皇帝未必不知道。”秦樓月看着衆人沉聲說道:“最好的結果當然是落在我們手裡,但如果不能……便放他進皇宮。”
絕不能讓人落在赤王手裡。
“宋渝街,是第一個機會,也是最好的機會。”葉若依用手指在地圖上畫了個圈,“這裡路窄,虎贲郎的行動不便,是最好的機會。第二個機會,在城坊街,這裡街寬路長,但滿街都是店鋪,便于藏匿其中,但不排除另一個可能,利合街。”
“利合街?”雷無桀仔細地看了一眼,“這條街,我是不是去過?”
“你的确去過,這裡的包子很好吃,你和你那位愛吃包子的師弟去過。”葉若依笑道。
“我記起來了,這條街!”雷無桀想了起來,可随即皺起了眉頭,“很窄,大概就夠四個人走,他們不可能走這條路吧。”
“往往不可能的才是最可能的。”葉若依沉聲道,“他們要想平安到達皇宮,就隻能行不可能之事,因為這件事本身就是不可能的。要是光天化日,皇帝要帶罪犯入宮,當然無妨,可明顯皇帝有别的目的,而這目的見不得光。所以他跟我們一樣,想要人,就得搶。”
“還有别的機會嗎?”蕭瑟問道。
“這裡。”葉若依手指畫了一個相對剛才而言更大的一個圈,“這是最後的機會,皇宮前面這一大塊空地。如果走到這裡,那就是圖窮匕見,撕破臉皮了。”
“說了這麼多,我們走哪裡?”雷無桀攤手道,“來最直接的。”
“不走宋渝街,那裡是第一道坎,我想蘭月侯畢竟做了最全的準備。我們走這裡。”蕭瑟在地圖上指了一下。
“利合街?”雷無桀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