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曾受訓于刺客聯盟的少主，達米安察覺到了自己身後的視線，那就好像一隻圓滾滾的、好奇的小鳥探過頭來盯着他瞧一樣，讓他覺得背上有點發癢。他很想朝身後聲色俱厲的說幾句話，但想起格雷森有關“朋友”的宏論，勉強說服自己忍了下去，隻是發出“TT”的氣音。

莉絲貝特聽到這聲音之後，有點無聊地收回了視線，小韋恩盛氣淩人的姿态并沒有改變，這種自負而不可一世的氣場真的有點讨厭。

她繼續轉着手中的筆，纖細的手指在弗蘭克教授結結巴巴地講課聲中有節律地輕輕變換，突然之間，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了過來——莉絲貝特受驚之下，在椅子上小幅度的顫動了一下。

莉絲貝特盯着那隻手，好像看到了什麼史前怪物一樣，她注意到小韋恩手指的指腹上帶着一點薄薄的繭子。

他有些不耐煩地敲了兩下桌子，示意莉絲貝特将手掌下扣着的紙條拿走。

莉絲貝特展開紙條，上面是這麼寫的：

“我，刺客聯盟的繼承人，惡魔之首的血親，韋恩的血脈之子，韋恩集團未來的繼承人，接受過正統訓練和教育，擁有五個博士學位，分别是經濟學、化學、計算機、生物、物理，有鑒于你在計算機技術上的卓越成就，波洛斯，經過我的允許，你注定要成為我的下屬和朋友。

你将被允許與我同享奧古和韋恩上千年的榮光。”

莉絲貝特驚訝了一下，面對身份在一天内遭到兩次暴露的情況，她的心好像被重重撞了一下，她立刻條件反射般地挂上了那幅天真微笑的面孔。

她的心緒飛快旋轉了起來，眼睫毛輕輕搖了兩下，顯得眼神剔透而無辜，她向來谙熟這些技巧，也正是這些技巧讓她逃過了撒旦島的無數次審訊。

她在心裡暗暗責怪自己的不謹慎，既然對布魯斯韋恩的秘密身份有所猜測的，又看出來他兒子不是易于之輩，那為什麼還要在課堂上留下片段字符？在哥譚的這些日子過得實在太安逸了。

但這顯然是莉絲貝特對自己的過分苛責——如果把這個問題放在任何超級英雄面前，身份暴露都不應該被歸咎于謹慎方面。莉絲貝特已經足夠謹慎，她總是小心地去抹去一切痕迹。而莉絲貝特也絕不會想到，全世界能夠認出她寫在紙上那幾個字符的不超過三十人，而其中大概至少有三個正在韋恩宅的蝙蝠洞裡從事某種秘密工作，甚至于這位超常兒童還要跑來學校碾壓衆生。

莉絲貝特繼續看手裡的字條，字條裡透漏的信息很多，她看了一眼筆畫有點停頓的“朋友”這個詞，“f”的筆畫甚至重複了兩遍，覺得這有點脫離了她熟悉的套路和範疇——換在撒旦島，朋友這個詞出現在任何載體上都是陰謀和背叛的代名詞。

但這段話又如此清新脫俗，中二到莉絲貝特有些不忍直視。除了還是非常盛氣淩人之外，裡面甚至沒有威脅的意思，莉絲貝特也沒有從這段話裡感覺到這位自薦的上司有要強迫她工作的意圖。而且……這麼直白的一段話，莉絲貝特好像看到了一隻紐波利頓犬露着長長的牙齒朝着她跑過來，非常兇惡，但目的是——交個朋友，這種反差感有些讓人忍俊不禁。

還是企鵝人假惺惺的套路她更熟悉些，這麼樸素不做作的少爺不多見了。

而有趣的是，莉絲貝特想起了刺客聯盟到底是個什麼成分，這個組織緻力于訓練刺客和武士，身為刺客聯盟的繼承人，所以小韋恩是個刺客？

那就可以解釋他比貓還快的捉蟲子速度了。

莉絲貝特斟酌着什麼樣的表情才能讓小韋恩放下戒心，啊對了，她還有個昨天剛剛空降的便宜叔叔，倒是可以讓這位封建主義少爺去體會一下跟人争下屬的資本主義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