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想湊近點看，但被達米安瞪了回去，達米安幫莉絲貝特讀了出來。

“8号的性格藍本是丹尼斯，我的同伴，他死前為我們留下了一半的意識備份，我有一點關于他的備份，大約是他本人性格的10%，在此基礎上，我完成了8号程序的性格模塊。”

“他的制作比尼奧更精細，但也更嚴格。這也就代表了我對他的指令程度比尼奧更高，我認為，無論布萊尼亞克對它造成了什麼影響，他都不會是一個威脅。”

這句話在莉絲貝特說來幾乎等同于一個嚴肅的擔保，迪克看上去有什麼話要問。

莉絲貝特沒有給迪克提問的機會，她繼續打字，“至于我為什麼要将他稱之為艾略特，艾略特也是我們的同伴，他是個性格乖張的天才，同時，他跟丹尼斯是兄弟。”

在寫兄弟這個詞的時候，莉絲貝特有很長的時間的停頓。

她心裡也在糾結關于這個詞的定義，可除了這個詞，還有别的詞能定義他倆的關系嗎？沒有了。

莉絲貝特的情緒有些低沉，想到這裡，她又覺得壓抑和難受。

陰影的輕紗又将她覆蓋了起來，噩夢的影響仍在持續。

丹尼斯和艾略特都是實驗室産物，但這并不意味着他們之間完全不存在血緣關系，不，不對，血緣關系這個詞也不對，但克隆體之間也可以稱得上有血緣關系，所以權且稱呼。

達米安像是知道了她在想什麼那樣，很直接坦率地說：“别擺出那麼糾結的神色，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不正常不是不正常。”

莉絲貝特隻覺得自己聽到了咔嚓一聲，她立刻轉過頭來盯住達米安的眼睛，那雙眼睛裡面濃郁的綠色令她心驚。

她試探地問達米安：“你真的那麼覺得嗎？那什麼才是正常？”

達米安直接探身過來，他從筆記本電腦的鍵盤上捉住、将莉絲貝特幾乎隻剩下骨頭的雙手慢慢收攏到掌心。

他的眼神那麼純粹，又那麼堅定，徹底擊碎了莉絲貝特不堪一擊的僞裝。

“聽我說，莉絲貝特，别管他們是什麼操.蛋的關系，我母親試圖殺了我外祖父，我外祖父也想過殺掉我母親，我父親試圖把我母親逮捕，我姨母刺殺過我母親，我母親在訓練中殺過我至少5次……這沒什麼大不了的，誰還沒有一個附贈的正常家庭呢？”

迪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提姆若有所思，這段話實在是太離譜了，說實在的，這屋子裡的都不是什麼正常人，但離譜這樣的家庭關系也是他倆望塵莫及的，傑森·陶德在這裡的話或許還可以與之一戰。

“父母不是什麼能選擇的東西，你在自己的出生中也沒有選擇權，這些事不值得你為此失落。”

他的話語分明傲慢，但是神色又那麼認真，兩雙手握得很緊，達米安的熱量源源不斷的傳遞過來，感覺很溫暖，很強大。

莉絲貝特覺得很安心。

分明達米安也是個青少年，但莉絲貝特總能在他那裡尋找到安心的感覺，就好像做什麼都可以，她隻要把錨放在那裡，就永遠還有回歸之處。

達米安總是那麼善良，他比他們所有人加起來都寬容光明。

他的性格從來隻是上天給他開的一個惡劣的玩笑，那是無數次的命運撥弄帶給他人生的塑形。

兩滴淚珠盈滿在莉絲貝特鋼藍色的眼睛裡，一隻小鹿在廣闊的草原上得到了奔跑的允許。

她微笑了起來。

在這一刻，莉絲貝特獲得了枷鎖的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