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緩緩起身,黯淡無神的雙眼中倒映着男子的臉。
“至少,看他最後一面吧。”
女性有些踉跄的站穩,拒絕了高大的男子的攙扶,高大的男子皺緊眉頭,最終放下了手。
他獨自來到裝着自己兩年不見的兒子的棺木前,茶色的棺木上方有個小小的窗口,米色的吊墜整齊的拜訪在兩邊,他厚重穩健的雙手在拿起那兩個吊墜,拉開覆蓋在窗口上的木闆的時候,竟然有些顫抖。
映入眼簾的是臉色慘白,仿佛隻是睡着了的孩子的臉。
砸向地面時落地的位置不是很好,額頭上帶着遺容化妝都無法完全蓋住的黑紫色縫痕,鼻梁看得出是後期用别的什麼填補起來的仿制品,高大的男子嘴唇微張,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是我要求師傅們不要蓋住傷疤的。”
重新整理好儀容返回的女性輕聲緩緩說道。
“因為想着讓老公你也看看。”
“阿綱他死之前,是從樓頂上跳下去的,後來警察的屍檢報告裡說他長期受到了毆打,身上有大大小小的淤青,兒童教育委員會的各位還來和我了解過家暴相關的事。”
“但是很不可思議哦,明明之前大家還對我那麼咄咄逼人,卻在來了幾個穿着黑色西裝的人之後全部放棄了,好厲害,真的好厲害,我都不知道自己嫁的人其實這麼厲害。”
女性的聲音開始顫抖。
“我們的責任是相同的。”
她是察覺的什麼感受到絕望,有事因為感受到後悔,已經無需多言。
“離婚的相關文件之後我會委托律師送到你的手上,今天過後我會回娘家住一段時間。”
雨勢漸漸變大。
獄寺看着眼前的鬧劇,心中感受到了一陣悲涼。
眼前那個站在棺木前不言不語的男人,是彭格列的門外顧問,在黑手黨之中赫赫有名的二把手一樣的人物,并且根據傳聞,作為有着彭格列直系血統的他自動放棄了繼承權,全心全意的輔佐九代目到了今日。
躺在棺木中的是原本預定成為彭格列十代目的少年,隻有十二歲的初中生。從葬禮的簡易和來人可以看出,少年并不是以聲名顯赫的門外顧問的兒子的身份,而是以一介普通的身份長大的,這個場所既不奢華,來者也隻是一些街坊,前來悼念的人除了出于責任和義務的老師以外,居然隻來了一個同班同學。
不難想象生前少年過着什麼樣的日子。
“裡包恩桑為什麼要參加這個葬禮?”
據獄寺所知,前世界第一的殺手并不是那麼具備溫情的人,和他有委托關系的是九代目,不是門外顧問。
“九代目的代替而已。”
那個老人在得知綱吉的死訊時候,屏退了所有的下屬,獨自一人在書房中待了很久。
裡包恩來到日本的時間和少年死亡的時間重合,他馬上着手調查了少年的死因,因為前不久才出過三任繼承人陸續死亡失蹤的事件,很難讓人不去想是否是另一群人的手段。結果讓人啼笑皆非的是,少年的死因非常的單純,非常的理所當然,又不可理喻。
黑手黨的兒子死于校園霸淩的自殺,說出去就讓人覺得可笑。
如果說他是卷入了黑手黨的内鬥而死的,家族還能為他報仇,或者利用這個死亡産生更多的價值,結果少年無妄的死在了裡社會的人所認為的和平之中,死在了人生的轉折之前,再過不久恐怕連九代目,連他的父親,都隻會将這件事歸為無可奈何的遺憾,然後沉入記憶的深處,不再提起吧。
就像是自己的母親那樣。
獄寺這樣想道。
簡單的葬禮結束了,獄寺的日本之旅在開始前就被迫不了了之,他提着行李前往了回國的飛機的機場,再次開始了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