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還要一起相處一年,分班是在第二學年,總不可能所有人繼續無視存在感越來越強的綱吉。
他們在急切的想要把綱吉重新擺放在一個能讓所有人感到舒适的社交位置上,好繼續自己沒心沒肺的校園生活。
即使綱吉不配合,他們也能自顧自的說你看,我們努力補償過了,是對方不領情。
人就是這麼可笑又随遇而安的生物。
在此之上,京子和山本其實和其他人沒那麼大的區别,那為什麼綱吉接納了他們呢?
“綱吉君——練習結束了嗎?”
結束了執行委員的會議的京子向綱吉走來,臉上帶着明媚的笑容。
“今年據說要混合學年分組對抗,會比往年更加熱鬧呢。”
“那今年也是笹川前輩當組長吧,雖然這樣說很對不起前輩,但是總感覺會很辛苦,畢竟前輩們都很熱情。”
少女被綱吉的發言逗出一陣輕笑,她停下聳動的肩膀,沉默了一會兒。
“事故,沒有受傷真的太好了。”
“……”
少年沒有立刻回答,他有些艱難的深呼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恩。”
千言萬語消散在這片刻的甯靜之中。
如果說綱吉在那次地獄般的異界之旅中最先學到了什麼的話,大概就是人比自己本身想要的要更加的利己和冷漠,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沒有特意對他人釋放善意的義務,在活着就精疲力盡,壓抑和憤恨無處宣洩的情況下,就連漠視在某些時候都能算作一種善良。
但是,善意絕非是不存在的。
少年久違的想起了深褐色頭發的男人的笑臉。
正因如此,正因為沒有人有為了誰而去付出的義務,願意為了原本素不相識的某人而付出這種事,才會顯得尤為珍貴。
少年再次來到了夢中。
這次他沒有見到那片草地,四周是稠密的黑暗,仿佛下一秒就要淹沒綱吉本身。
巨大的白色屏幕豎立在綱吉身前,開始了老式電影播放的倒計時,他盤腿坐下,看着名為【過去】的那個男孩在雨中下墜,在雨中被救贖,最後走上一段從前未曾想過的旅程。
少年在閃爍的屏幕的反光中落下淚來。
他沒有去擦拭那淚水,就這麼靜靜的坐在地上。
被模糊的記憶和回憶在此刻才終于逐漸清晰,那些因為傷痛和逃避一度被封存的過往,仿佛被一雙溫暖的打手拭去了掩蓋其上的灰塵那樣,重新變得鮮活明亮。
他看着那人逆着沖天的火光,握住了自己的手。
他看着那海藍色的瞳孔中倒映的自己的笑臉,如釋重負又坦然。
我确實,曾經是被誰所珍惜着的。
我确實,曾經是有努力的想要活下去的。
他試圖伸手去觸碰畫面中的人們,卻在擡手的那一刻停下了動作。
少年拭去眼淚,重新站起身,向着和屏幕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在他身後的屏幕播放完最後一個片段,應聲而碎。
光芒消失的碎片掉落在一雙墨綠色的學生制皮鞋邊,變成暗淡的塵沫,戴着黑色皮制手套的手指撿起其中一塊,又輕輕捏碎。
“卑鄙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