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線了!”
學生們的歡呼震的操場上的旗杆都抖動起來,綱吉輕輕的呼出口氣,剛結束長跑的他被後來的同班同學團團圍住,擁簇着最後一棒反超獲得第一的班級英雄。
少年人單純的喝彩和祝賀讓綱吉壓抑住了把這些人摔出去的沖動,隻是笑着附和了幾句,便推開了激動的同學們,走向在一旁已經準備好午餐布的奈奈和碧安琪衆人。
“阿綱太棒了!媽媽好高興!”
奈奈不顧綱吉身上還帶着運動後流下的汗水,給了下場休息的綱吉一個大大的擁抱。
被抱住的綱吉顯得有些害羞,他以前這種場合還沒給家裡人争光過,有些難為情的讓奈奈差不多就放開他,看到心無旁骛的吃着炸雞塊的藍波又莫名感到了一些不爽,伸手就提着藍波的後衣領就把小孩提溜了起來。
“喂!是誰!是誰打擾本大爺!”
被打斷了對炸雞塊暴風吸入行為,藍波在空中手腳并用的掙紮起來,被綱吉抓着揉亂了本就蓬松的頭發後又罵罵咧咧的換了個位置。
綱吉環視了下四周,沒看到自家便宜家庭教師。
今天奈奈特意起了個大早,和碧安琪一起準備了巨大的食盒便當,綱吉看着幾乎有半個自己高的食盒,心中難免有些忐忑。
“放心吧,今天裡包恩也會吃。”
看出來少年顧慮的桃色長發女性别了别耳邊垂下的秀發,語氣自然的說道。
意思就是至少不會死人。
綱吉不是很信任的将顧慮暫且打消,很早就來幫忙下廚的獄寺悄悄和他說,調味的最後一步他換掉了所有碧安琪自己準備的調料。
而因為吵着要動午飯便當而被獄寺正義制裁的藍波正倒在地上翻滾,叫嚣着總有一天要把獄寺的章魚角拆下來。
于是獄寺和藍波又開始了新一輪跨越年齡的搏鬥,綱吉看着熱鬧的廚房,不自覺的笑出了聲。
他的笑容清淺柔和,蜜糖色的雙眸被淺淺的水色暈染開,一時之間讓獄寺和藍波忘記了幼稚的打鬥。
思緒收回此刻,經過了一上午的比賽,風紀委員主持的廣播開始宣布開始午間休息,先前還聚集在一起的學生紛紛散開,尋找各自的家人同伴,同樣赢得了項目的山本也湊了過來,看着沢田家豪華的食盒說剛好自己也餓了,來蹭個飯。
然後綱吉面帶同情的看着山本毫無防備的接過了碧安琪遞過來的煎蛋卷,然後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不緻死。”
碧安琪早有準備的從腰包裡掏出一瓶解毒劑,捏着山本的鼻子就給他灌了下去,不一會兒,山本瞳孔就重新聚焦,猛地從地上彈起,看着才咬了一口的煎蛋卷,反應過來平時粘着綱吉的獄寺居然不在後,才不可置信的看向綱吉。
“媽媽和碧安琪桑一起做的。”
綱吉視死如歸的說道。
言下之意就是死亡率五五開,誰開到盲盒誰中招,百分百中招的獄寺一開始就被擡走了。
山本瞬間對無差别暴風吸入便當的藍波肅然起敬。
這時,不遠處似乎發生了什麼争執,似乎是兩家家長在聚餐區産生了沖突,高大魁梧的風紀委員們迅速的介入調解,二話不說的帶走了意圖鬧事的當事人,還順便讓人清理掉了雙方遺留的食盒,效率高到周圍人還沒因為這個意外感到困擾就被解決了。
綱吉的目光追随着迅速遠去的黑色校服集團,心中浮動着莫名的情緒。
曾經的自己其實非常期待着風紀委員們的出現,将解脫的希翼寄托在了素不相識的人們身上,不論風紀委員們是否施行的是獨裁和暴政,不安分的人總是最先被修理,所以對于弱小又無力反抗的底層學生們來說,雲雀恭彌統領的風紀委員會是英雄一般的存在,對于以前的綱吉來說也是如此。
本該如此。
但每次因他人得救之後,卻總是會加深綱吉對自我的厭惡。
就好像自己脫離了那庇護之後便一無是處那樣。
因為風紀委員解圍的次數越多,綱吉越能深刻的認識到自己的弱小和愚蠢,即使不刻意去想,那些沒被搭救就無法反抗的瞬間,總是會化作黑臭的泥漿,一點點将綱吉的心淹沒。
強烈的無力感和自卑吞噬着綱吉的内心,甚至一度讓他抗拒被人搭救。直到一切瀕臨爆發的那一刻,曾經壓在自己上方的痛苦被雲雀輕而易舉的蕩平,連那豁出性命的勇氣都因為怯弱的本能在對方不經意的掃視中瞬間坍塌,讓綱吉先前做的覺悟全成了笑話。
而做到了這一切的雲雀,像是認為綱吉連被修理的價值都沒有那樣,揚長而去。
那個瞬間,強烈的屈辱和悔恨将綱吉的理智啃食殆盡。
他甯可奮起反抗魚死網破頭破血頭,也不願意再當一無是處的懦夫。
所以綱吉撿起了酒瓶。
為了證明自己并非一無是處,為了證明自己并非卑劣的人。
不這樣做的話,就相當于承認了自己至死都是個什麼都做不到的孬種。
但是結果他依然沒能做到什麼,他沒能砸下酒瓶。
他放棄了,再一次選擇了逃離。
太宰桑說的沒錯,自己确實是個騙子。
欺騙自己,欺騙内心,僅僅為了苟活。
那個帶着仇恨,幻想着毀滅,渾身是血的自己或許消失了,但是更早,隐藏心中黑暗更深處的那個綱吉卻還沒消失。
他依舊蜷縮在那個垃圾堆中,不管綱吉如何改變,走出去多遠,那個髒兮兮的男孩都蜷縮着,沉默着,凝視着綱吉的背影。
在綱吉自以為已經徹底改變的時候,用幹涸沙啞的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