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子有一瞬間全然變成了瑰麗的金色，轉動的命運之輪齒輪是如此的耀眼。伴随着一股股靈氣的吞吐，甯風緻擡眼似乎有些确定了方向。

……

“西北方向八百裡。”

這幾個動作下來不過隻是一瞬之間的事情，很快洪荒氣息便化作淺金色的光點芥子消失在了虛空之中。

“風緻的精神力……”塵心似乎愰了一下，旋即目露驚喜。

精神力也是一個魂師天賦的體現之一，在原本甯風緻隻是七十九級魂聖的時候，精神力就足以超過一般的強攻系封号鬥羅。

如今，即使是在塵心看來，摯友的精神力也如同浩瀚的汪洋，一眼望不到頭。那股勃發的生命力，炙熱的像咕咚咕咚的岩漿，躍躍欲試的挑戰着新的瓶頸。

要不了幾年，風緻一定可以成就封号鬥羅……塵心轉念思至于此，原本斜飛入鬓的雙眉卻陡然松了下來，嘴角含着些似有若無的笑意。

“走吧？”即使原本甯風緻已經對自己的能力習慣了幾分，但感知到塵心的欣喜，他也不由得一笑。

自然而然伸出手來撥動了一下塵心腰間的令牌墜子，湊上前去，清潤的聲音裡帶有些調笑，“劍叔好似自己突破一般。”

“不。”劍鬥羅輕聲笑了一下，“這個風緻倒是說錯了。”

“對吾友之歡欣自然更甚于吾自身。”

……

在朝着西北方向上急行了近百公裡後，甯風緻腳步漸緩，他有任務在身到了該分别的時候了。

不過雖然說是急行，但到底也隻是對于大魂師與魂尊而言，對于魂鬥羅和封号鬥羅來說到底也隻是灑灑水的小意思。

塵心擡眸，已經有了些許察覺，他眼睛必不可免的流露出了擔憂的神色，绯色的唇張張合合最終還是緊緊抿起。

“風緻……”他喚了喚，眼神有些複雜。

握在劍柄上的手轉而垂了下去，從魂導器裡取了一塊暖玉系在了甯風緻腕上，“繼續往北，恐風寒更甚矣。”

若是以往，他必然不會同意風緻如此莽撞荒謬的行為。畢竟這裡可是星鬥大森林，有太多的意外會在這裡發生，即使是隕落的封号鬥羅千百年來也數不勝數了。

但當塵心對上那雙琉璃一般的眼眸時，他一往無前目光不由得有些閃躲……該怎麼說呢？

他的眸光像是最深的湖水，盛滿了真情，滿滿當當似欲溢出來般……但那如同黑夜般的甯靜，卻好似一座大山壓在了塵心心頭，讓堂堂劍鬥羅都有些喘不過來氣。

他是格外敏銳的……風緻的身上背負着的東西，即使未曾清楚，但塵心已經隐隐有了預感。

那樣的眼神，不是看着普通的未來可以書寫的。而那樣的未來，怎能讓風緻一人去面對……白發劍仙的身體有些發抖。

甯風緻心明幾淨，他苦笑着透露出幾分無奈。

餓殍遍野，浮屍盈江，白發蒼顔的護法以身殉百姓，以死築空城；孤女無依無靠，父兄皆戰死寸地高牆，輾轉三千繁華地，夢寂。

……一幕幕都是足以刻進靈魂的夢魇，讓甯風緻在前世屢屢驚醒，夜不能寐。

他始終無法放得下，從前不行今後更不行，若是能夠放得下，他也就不是甯風緻了。

最後世那段時光對于甯風緻來說，是比死亡還要煎熬的苦行，對于看到了如此之多的宗主而言，死亡已經不再是他懼怕的終點。

說是置死地而後生也不為過……隻是他現在還不能死！

天罡聚靈凝聚的信仰如甯風緻所願，緊緊的将他和七寶城的子民們牽連在一起，那潺潺的暖流繞過他的心髒和經脈，最終化作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布衣庶民，披甲置火，手舞刀鋤棍棒哪裡敵得過兵刃入喉？

每每想到那屍疊如山，卻已賤籍入史冊，潦草餘生，一股寒意就足以缭繞頂級魂鬥羅的全身。

“劍叔，我要去。”明月清風般的男人收了收外袍，“隻能是我去。”

他深沉的眼眸有着難以言說的複雜，微微泛出濕潤的光澤，能夠把對面之人的身影倒映在其間。

讓他來改變這一切吧，甯風緻笑着，他的指尖緊緊握在那塊暖玉上，“我該走了，劍叔。”

“……”

不知為何，塵心似乎有些難以言喻的心慌，他不願意看到甯風緻的背影，不願意看到那背後的沉重能把人壓垮卻仍舊溫潤雅正的眼神。

他不由得跟了幾步，在甯風緻微微回眸時，像回過神來一般頓住了腳步，“……諸事順利。”

“不是什麼龍潭虎穴，劍叔無需多慮。”那聲音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