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的腥氣屬實是重了些,難道擁有五十萬年修為您沒有發覺過嗎?”他擡手把滑落的墨發繞在耳後,瑰麗的眼眸裡波瀾不起。
“人類,你逾矩了。”一個棕發赤瞳的男人緩緩從黑暗中現身,它披着同樣深棕色的大氅,看上去毫不起眼。
但它步步走來,所到之處的植物均是紛紛退讓,男人極盡蒼白的皮膚有着不正常的僵硬感,在這森林的夜晚卻有着說不出的詭異。
“萬妖王,星鬥大森林十大兇獸排名第五,本體為妖眼魔樹。”甯風緻挑了挑眉,一副饒有興緻的模樣。
“人類你倒是認識本座,以你的修為本座揮之即死,你竟是不怕?”萬妖王伸手就要去握住那株新生的藍銀皇。
它是極為幸運的存在,妖眼魔樹本身的天賦并不強大,但它生長時身邊出了一株仙靈草。
在将仙草吞噬後成為了最強大的植物系魂獸,一度統治星鬥大森林外圍将近三分之一面積的魂獸,它不可能發覺不了甯風緻的動作。
它出奇的幸運不僅僅隻是在修煉的過程當中,同樣也傳遞到了奇妙的感知上。在他的靈海深處仿佛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呼喚,越是靠近那股能量越能感覺得到血脈的親近。
不能與之為敵……這是萬妖王第一直覺得到的訊息 。
所以一向霸道的它,也隻是輕輕地說了一聲逾矩,不然在它的領地如此放肆的人類早已頭顱着地。
第一次的時候不僅僅是他,森林内部的兇獸們其實也都有發覺。但是銀龍王有動靜,礙于帝天的指令,其餘兇獸自然也就選擇了坐懷不動。
如今這一次,那氣息一閃而逝,其餘兇獸雖有發覺,但都沒有放在心上。唯獨本體為植物系魂獸的萬妖王和對生命之力感知極其敏銳的翡翠天鵝碧姬察覺到了端倪。
碧姬此時伴随三眼金猊左右不便脫身,于是便由萬妖王前來一探究竟。
“你敢殺了我麼?”甯風緻抿着唇,眼裡是足以讓風雪俱滅的清寂。
叮——
由萬年青金石制成的寶劍擋開了萬妖王的手,新生的藍銀皇夾在兩者之間有些瑟瑟發抖 。
無論是洪荒力量還是擁有五十多萬年修為的頂級兇獸,它即使是八萬年級别的頂級魂獸,也隻能乖乖的夾起尾巴做人。
“藍銀皇新生,閣下莫要驚了它。”
萬妖王皺了皺眉,對面的人類身上此時并沒有那洪荒氣息的波動,他有些不耐了。
“本座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法子,催生出了新的一株藍銀皇,吾為星鬥大森林植物魂獸之首,自然有權一探究竟。”
若說是沒有私心自然是假的,萬妖王的本體是天賦不甚出衆的妖眼魔樹,自然無比清楚天賦血脈對于一個魂獸的影響是多麼的巨大。
因為仙靈草的洗滌,它能夠以妖眼魔樹之身成就兇獸之位,如今面對能夠将血脈再進一步的途徑,它怎麼能夠坐懷不亂?
“呵。”甯風緻那雙靜默的眼睛異常冰冷,盯了對面五十萬年修為的魂獸片刻,終于厭煩出了聲。
“汝,放肆。”
不斷催動着大道之骨的甯風緻氣息越發出塵,神情冷漠而深邃,仿佛元神親臨,有股俯瞰萬古的氣魄。
随着甯風緻話語的落下,命運之輪的投影出現在他的眸中,金光璀璨,發着氤氲神光。
但在不為人知的角落,金色的銘文一點點爬上了甯風緻的皮膚,上面流淌着朦胧的光輝,仿佛要将這個人吞沒。
本就清俊無俦的男人在金光的映襯下,皮膚白皙的接近透明,墨發晶瑩,高傲又淡漠。
“言靈:破!”
大道之骨和十萬年魂技同時發動,一瞬之間仿佛抽幹了甯風緻近乎所有的魂力,一股隐晦的波動從他身上蕩出。
虛空之中傳來了隻有這一方小天地中的一人兩魂獸,才能察覺到的恐怖聲勢,仿佛千軍萬馬在奔騰,自命運之輪上傳來一層可怕而磅礴的漣漪。
“給吾退下!”
萬妖王大駭,它分明想着反擊卻在那股氣息出現後升不起任何心思。甚至在腦海深處有着難以抑制的緊張慌亂,仿佛冒犯到了那至高無上的存在。
它慌亂的甚至放不出技能,隻是本能的用枝條擋在自己的面前。在神光普照下,靈魂仿佛都在灼燒的痛覺似乎是來自父神的懲戒,警醒着它的冒犯。
原本凝聚起的能量向冰雪消融般褪去,那玄之又玄的無感讓它頗為惶恐。
“聖,聖神大人……是您麼……”
……
“吾有一事交予爾等……”甯風緻面上一片淡然,舉手投足間滿是神靈的威嚴。
“是,妖眼必将功贖過。”萬妖王彎着腰,神情恭敬,言語謙卑,甚至自稱回了曾經的名字。
“汝可告知其他兇獸魂靈一事,這是吾與你們的交易。”白袍的男人垂眸,用手撫了撫萬妖王的發頂,“事成,妖眼魔樹當成極緻之木。”
“多謝聖父!”萬妖王大喜,沒有抗拒對方的動作,反而擡起頭滿眼孺慕。
“妖眼不負聖父厚望。”
……
在萬妖王離去後不久,那璀璨的金光如退潮般緩緩從甯風緻身上流淌消逝,清俊的男人猛然嘔出一口鮮血,血液自嘴角留下髒了衣襟。
“咳咳咳——”他忍不住咳着,雙頰蒼白的猶如光潔的細瓷,薄唇上血色全無,透着難以掩飾的倦容。
甯風緻有些苦笑,又重新恢複了那溫潤的氣息,長時間的催動大道之骨還是太勉強了些……
何況越發使用大道之骨,他便越發能感受到自己身上有些難以挽回的變化,淡漠清冷不似凡人……
這算是副作用嗎,甯風緻苦笑着扶着旁的樹木起身,但終究是無力的跌在了地上。雪白的衣袍沾染上了塵埃,淡雅的男人即使狼狽也不減豐姿。
或許這便是大道的意思吧,他的眸光有些渙散,下意識的反應讓他緊緊攥住了那塊暖玉。
溫潤的觸感隐隐驅散了從骨髓深處向上蔓延的清冷,甯風緻無力地阖眼。
他,終究是人,是一介凡人,那個并不被神祇放在眼裡的凡人……
事,成了……
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