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這倆被請了下去,原因是吵得又臭又長沒營養,主持試金會的官員已經接到了後方十幾位考生的投訴。
這倆也是意猶未盡,毫不在乎旁人的眼光(這點我欣賞),下場時依然在吵,現在他們似乎在比十二歲那年冬天誰釣的魚多。
……他們隻是想找個舞台吵架,對吧?
中場休息後,第二位選手也上了台。
這次倒是正常,我定睛一望,不由眼前一亮。
且看:
挺胸擡頭上前來,閑庭信步登舞台。
着裝得體中行喜,談吐不凡總監愛。
言辭謙和又有禮,家世顯赫還清白。
要問此人啥身份,本屆榜眼上台來。
總之,哪哪兒都好,是和我當同僚會被從上到下誇死的類型。
這位考生正是本次冬榜第二,洛京四大名族之許氏長子,人稱“當代文壇鸾鳳”,論文才隻比我這個“當代小靈均”差一點兒的——許大樹!
咳,别笑别笑,雖說“大樹”這诨名早就在洛京傳開了,連路邊賣魚的都知道,但人家大名還是很正常的,叫許卿安來看,他叫這小名是因為他母親懷他的時候夢到了棵參天大樹,人家是有緣由的…
不過一臉認真兼真誠兼嚴肅的大樹同學顯然聽不到我的笑聲,他來這兒是為了打比賽的。
在主持官員的介紹下,許大樹緩緩走上台前,清了清嗓子,用一種和他年齡不符的聲音喊出了他請求挑戰的對象:“謝生,謝清花。”
…真是毫不意外啊,正常來說,第二名也隻能挑戰狀元了吧?不過我看他剛才一直往這邊瞟,還以為他想找中行兄比劃比劃呢——哎呀,突然好想看中行兄在這些小年輕面前大殺四方!那可太有意思了!
不過大殺四方終究還是沒能出現,所以我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失落,把剛剛探出大半截的身子又縮了回來,繼續癱到位置上吃果幹。
315.沈昭
第二場狀元對決榜眼一出,在場衆人立即精神起來了,不管是看熱鬧的市民還是嗑瓜子的考生,甚至于台上的評委,都坐直了身子——也許除了黃壹,他正癱在位置上吃果幹。
……真不明白他都在想什麼。
轉回台上。
不出所料,謝清花早就做好了有人挑戰自己的準備,毫不怯場,聽到自己名字後就利落起身,“當當當”踩着台階上場,為她文靜的臉上添了幾分飒氣——前提是她沒有因為走太快踩空又摔了一跤。
大樹同學也是個有教養的,雖說是對手,可看見小謝一腳踩空了,還是下意識去拉她。
可惜他的體能和長相一樣,就是個标準的上知天文下肢癱瘓,于是兩人一齊從台上摔了下來,又一齊被第一排中央的中行接住——呃,這場景怎麼有點眼熟?
看來下次試金會要做好場地防護措施。
總之,先不管這些,在冷汗直冒的主持人再次圓場後,備受矚目的狀元榜眼之戰,在兩位考生被中行扶上試金台後開始了。
評委們選定的第一試為“典籍釋義”。
作為挑戰方,大樹率先開口,抛出了題目:王侯将相甯有種乎?
嗯,題目經典,是送分題,卻也有很大發揮空間,看來他們不打算一開始就炫技。
小謝幾乎在題目抛出的第一刻就吐字清晰、鑽锵有力的完成了回答,不愧是狀元,如果不是發簪歪了,根本看不出剛剛摔下台階的窘态……雖然對面衣服裂了個口子的許卿安也沒好到哪去。
與此同時,陷在榻上的黃壹也提起了興趣,開始躍躍欲試,小聲嘟囔:“呃…這題我應該會,應該是王侯将相不會種地?有道理,沒有王侯将相比我更懂種地……”
還不等我糾正,一旁以捍衛孔孟之道為己任的中行就氣勢洶洶地瞪了過去,吓得黃壹趕緊往嘴裡塞了口橘子。
我默默移過目光,開始看台上。
答完第一問後,評委們開始交頭接耳地評價,小謝也慢慢向前一步(确實要小心點,如果再摔着就不好了):“好,下面是我的題目:‘生于憂患,死于安樂’。”
嗯,這題也簡單,隻是可釋義的範圍太廣,若是小許答得太過庸俗或拾人牙慧,也許難以服衆…
不過許大樹…許卿安畢竟很有真才識學,他倒是聰明,直接将釋義與當今大周局勢結合,條理清晰地闡釋了周朝過往九百年曆史,又升華至大周發展之路,又有新意又不跑題,甚至還有格局,連台下的中行都換上了贊許的眼神。
黃壹依然在喋喋不休,毫無自知之明:“哎,我懂!中行老兄講過!不過我覺得這孟子說得不對,我更想生于安樂死于安樂,最好别憂患,這輩子都别憂患,不對,上輩子和下輩子也别憂患,然後天下也别打了,大家一起安樂…”
…零分。能把主考官氣短壽的零分。
黃壹,幸虧你來得早,否則就憑你這胸無點墨隻有點心的,下下輩子也别想考良才。
雖然以工入仕還是有些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