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對是楚非最難熬的幾分鐘。從房間出來後,席牧也并沒有走,而是又來到他床前。
即使沒有睜開眼也能感覺到那道視線是多麼炙熱,楚非感覺自己的臉都僵了,不知道席牧也有沒有發現他的異常。
好像并沒有。這位神秘向導竟在他床邊坐下,又開始喃喃自語起來。
“我該怎麼辦,到底該怎麼做才能保護你。”
“别再離開我了,我真的會崩潰……”
又是這種讓他摸不着頭腦的話。楚非剛想再次回憶從前的事和人,卻在下一秒感受到手背的溫熱潮濕後大腦一片空白。
席牧也哭了?為什麼?别再離開他是什麼意思?他自诩記憶力絕佳,但對于這位發色如此獨特的向導卻一點印象都沒有,這絕對不是他的問題。
腦子一片混亂,記憶開始交錯閃回。他甚至能想起SⅡ訓練所裡的每一個人,但對于席牧也,他隻是覺得陌生又熟悉。
無暇多想,楚非震驚地發現自己的手被輕輕托舉起來,下一秒,手背又是一陣柔軟旖旎。
搞什麼?楚非在内心咆哮,面上卻安詳如初。席牧也在親吻他的手背?他能感受到對方的小心翼翼,甚至雙唇還在微顫。
虔誠,眷戀,又有些悲傷。
“對不起。”
松開他的手後,席牧也輕聲道了句便起身走出門,楚非這才睜開眼,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看着天花闆,半晌又呆滞地舉起自己的手,盯着手背彷佛要看穿。
他無法理解席牧也的行為,為什麼要說那些話,又為什麼如此哀傷?更無法理解的是,他的向導竟趁他“睡着”時偷偷親吻他的手背。
此刻,胡寶當時對席牧也說的話突然回響在整間房間——
“你該不會是來追我們楚隊的吧?”
搞什麼!楚非再次在内心咆哮起來。他的心跳正以不規律的節拍快速有力地跳動着,這絕對不是因為害羞,肯定是被吓到了。
被席牧也所做的一切吓到。
花了近一小時,楚非才整理好思緒,僞裝好自己的表情,在席牧也回來時像往常一樣對待。席牧也也沒有再表露出當時的情緒,冷淡得和木頭似的,隻是在協助楚非換藥時,會藏不住擔憂的神情。
作為A級哨兵再加上席牧也的疏導淨化,楚非恢複得很快,不過被A級異獸刺中腿還是沒那麼迅速痊愈,翌日,楚非是拄着拐杖和席牧也一同前往淨化醫療間看望關山雀的。
一隊隊友們在醫療室彙集,倒也是頭一次。
“楚隊,你可以不用來看我的,你都還沒好。”看到一瘸一拐的楚非,關山雀有些自責。
“這點傷而已,比起你受的,算不上什麼。”楚非搖了搖頭淡笑道:“你呢?好點了嗎?背還痛嗎?”
“不痛了,都能馬上回自己房間了。”關山雀也笑着看向楚非,前些日子對彼此說出的尖銳話語早已在這對視的笑意中消散。
“你可拉倒吧,昨天我來的時候你還拉着向導姐姐的手在那兒嗷嗷叫呢。”胡寶毫不留情地戳穿了關山雀的謊言,一臉得意樣。
“别在那瞎說!”關山雀立馬瞪了胡寶一眼。
“我哪兒瞎說了?昨天那是夏姐姐吧?你趴在床上被姐姐拉着叫得那麼慘,我都不忍心走進來,還在門口站了快二十分鐘呢!”胡寶有理有據,甚至想去喊證人,“不然我把夏姐姐叫過來?”
“你有病!還在外面偷聽偷看?!”關山雀惱羞成怒,抄起枕頭就砸向胡寶,醫療間頓時變得吵吵起來。
“哎,鬧騰的,受了傷還不安分。”淩潋在一旁無奈搖頭,嘴角卻挂着笑意。
楚非是心疼的,他當然知道關山雀忍受着怎樣的痛楚。B級比A級治愈能力要低,關山雀傷到的是整個背部,當時都已血肉模糊,怎麼會不痛?或許現在都還在強裝鎮定吧。
“楚隊,謝謝您救了我。”這時,劉逢春開口了,“如果不是您,我在模拟訓練中就會被A級……”
“不是你的問題,劉哥,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楚非拍了拍劉逢春的肩膀安撫道:“我需要你的力量,所以才會讓你加入戰鬥。”
“但是您是為了救我才受的傷,如果我再強一些,是不是就能甩開他,後面的事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楚非了解劉逢春,這位踏實能幹的B級哨兵在認定一件事後就很難輕易改變看法,就比如現在,劉逢春一定非常自責,認為他被竹節蟲刺中是因為自己能力太差。
“劉哥,你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這明明是肖方寅那畜生的錯啊!”方才還在鬧騰的胡寶突然停下,開始糾正劉逢春。
關山雀也贊同道:“就是啊,該道歉的人是那畜生才對,劉哥,你沒有任何錯。”
“倆小孩兒都知道的事,你怎麼還怪上自己了?”淩潋輕笑了聲,看向劉逢春,“不要因為一個愧為哨兵的人去責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