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實屋裡頭比外頭要涼爽多了,謝清霖進來之後先是同江少安互道了禮數,又給母親行了禮,看到剛剛在外頭聽着笑聲格外開心的沈明珠換了副拘謹的神色給他行了個禮。
透過窗紗的日光将她的臉映照的格外清晰,所以那張臉上的神色倒也是格外清晰,叫謝清霖又是一陣氣悶。
合着江少安在的時候就笑的那樣開心,他進來之後就是這樣一幅表情?
更莫提剛剛行禮的時候,連他的稱呼都沒帶,潦潦的敷衍了一下,怎麼,見到他就這麼讓她生氣嗎?竟然連稱呼也懶得加上了嗎?
自打謝清霖進來之後,不僅僅隻是沈明珠神色拘謹了起來,就連謝夫人見了剛剛會逗自己開心、不同于自家那個混小子一般天天端着一副老夫子樣子的江少安,如今又這樣闆着個臉坐在一邊,看着就讓人鬧心。
“不知江世兄前來,所為何事?”
謝清霖眼神還是沉靜的,随手收攏了下衣袖,又狀似随意的看了眼一邊的沈明珠,隻見她低垂着頭,竟是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先前竟不知,謝夫人的兄長周家的二伯父,正是在下的姨丈。聽聞此事之後,趕緊帶了東西,前來拜訪伯母。”
江少安臉上挂着笑意,襯着他那張溫潤如玉的臉更是讓謝母看着順眼極了,話也說的妥帖,忍不住開口問起了他的家室。
“江世侄實在是客氣,先前你也不知此事,”謝夫人用打量未來女婿的眼神左右看了兩眼,都覺得這個江少安目前來看還是不錯的,客套了幾句,還是把那話問出了口。
“不知江世侄可曾婚配?”
這句太過直白,讓在場的謝清霖不由得臉色更加難看,但問話出口的是自己母親,更是斷然不能反駁,剛想開口把話題扯開,卻不成想江少安竟先開口了。
“在下不及謝世弟才學出衆,這些年忙于求學科舉等事,實在是有些耽誤了。”他神色坦然,毫不避諱這等事情,又叫謝夫人高看了他一眼。
但謝清霖卻不這般想。
世家子弟多在十幾歲就開始有通房,雖不會在正妻入府之前就有側室,絕不會拖延到如今二十三歲的年級還未曾相看。
他冷冷的掃了一眼江少安那張讓殿前陛下都親口誇贊過的溫潤樣貌,忽的想起了什麼似得,神色帶了點凝重。
如今殿下不曾對世家勢力過多限制,不過是因為牽一發而動全身,世家之間都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而這位江少安,樣貌和才學皆——也算是尚可,卻連相看都不曾有過,要麼就是他撒了謊。
但這種事情,撒謊又是為何?
如果沒有撒謊,那其中也定然是有着什麼隐情。
“江世兄此言過于謙遜了,”謝清霖端起一邊的茶杯,剛剛練劍太久沒有等到沈明珠來送茶,如今倒是真的渴了。隻是這茶水一入口,就皺着眉又放了下來了。
居然是花茶,帶了一股子甜味,他實在是喝不慣。
“在詩詞歌賦之上,江世兄的才學是遠遠高于在下的。”
這話倒是沒錯,畢竟當時在殿前,陛下着重考察是治國策,謝清霖借着放下茶水的時候,偷着空瞅了一眼沈明珠,隻見她那雙清澈的眸子帶了點好奇,正在打量着江少安,突然那雙水紅的唇動了下。
“難怪江表兄如此博學,竟懂得如此多的故事。”
沈明珠擡頭,她神色坦然帶了點笑意,剛剛的幾個故事讓她這個看慣了雜書志怪的人都覺得有意思極了。
先前都沒有得到佳人主動搭話,一早前來攀關系隻為見到佳人一面的江少安頓時大喜過忘,卻又當着謝母,總得維持好自己的風度來。
“不過是看的雜書多一些罷了,”江少安興緻勃勃的看了一眼少女好奇的神色,那樣清澈的眼神看的他心頭一熱,忍不住再度開口道:“原來明珠妹妹也喜歡這樣的志怪故事,難得遇到同好,待我回去之後将家中以閱過的雜書送些來給你打發時間。”
這樣他也有機會,日後再有借口來見她。
這花茶着實太難喝了,謝清霖再也沒有了喝茶的興緻,恨不得将這杯子丢到地上,好緩一緩心裡的怒火來。他眯了下眼睛,看着沈明珠那邊,倒是要好好聽聽,自己的好妹妹要怎麼回這個話。
今日的故事着實精彩,沈明珠又是常年不出門的,看的雜書多是先前從謝清霖書房中讨要的,先下更是躲着他,自是沒有了可打發時間的雜書來看。
聽着江少安的話,一時間倒真是起了興緻,但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回話,畢竟閨閣女子貿然問外男讨要東西,着實有些于禮不和。她無意識的咬了咬唇,那本就水紅的唇瓣先是粉白了一下,又更加紅豔了。
謝夫人看了眼自家剛認下的女兒的眼神,自然是知道她在遲疑什麼,又看了眼一邊江探花郎熱切的神色,笑了一聲:“既然江世侄這般說了,明珠你就應下,到時候看了也能多些講給我來聽個熱鬧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