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岚布菜時夾的那些菜都是沒有香椿的,永甯吃幾口便放了筷子。
鲥魚還是要放着辣子才美味,清蒸不好吃。
後來内侍端來鲈魚脍,永甯才又動了筷子。
鲈魚脍薄薄如蟬翼,蘸着蘸水鮮美可口。
永甯兩眉彎彎,眼眸如星光閃爍,白嫩香腮鼓動,小口細嚼,“要是有辣子就好了。”
夕岚笑着布菜,“明兒就吃加了辣子的鲈魚脍。”
殿下吃辣子可厲害了,幾日不吃就難受,在寺廟吃素的時候,全靠沾點辣口才沒厭食。
嘉和的侍女忽然端了魚脍過來,永甯一愣,嘉和說道:“喏,給你。”
永甯見她席間的菜沒有動過,不禁懷疑是這些菜全部合她的胃口。事實卻是如此,嘉和才不吃鄭文瑤經辦的食物。
“謝謝。”永甯笑着讓夕岚接下,在寺廟時常有餓肚子時,對于喜歡吃的菜,她來者不拒。
晚宴已經過半,衆人酒意正濃。
陸涿緒忽然起身,來到中央,驚了一衆百官。
少年郎熱血執着,酒後的臉上薄紅,難掩心中情愫,“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劉胤微微斂眉,“今日宴會不談他事,中郎将回席吧。”
陸涿緒執着道:“臣心悅永甯長公主,求陛下成全!”
永甯驚于此話,鲈魚脍從筷中落下,腦中空白一片,數道目光朝她投來,讓她無措。
太後放了筷子,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唇。
“陛下!”裴文炳這一聲打破沉寂的氣氛,從席間來到中間,“不怕諸位笑話,臣在賞花宴上對永甯長公主一見傾心,望陛下成全。”
陸涿緒橫眉豎眼,怒道:“你這人怎還帶搶!”
裴文炳:“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何不可?”
劉胤冷漠地掃過争辯的二人,處于旋渦中的少女面若紅霞,不知所措地低着頭。
寂靜之中偶有絮絮低語傳來。
“裴學士青年才俊,溫潤如玉,又是鄭丞相的得意門生,假以時日定能大有作為。”
“武安侯雖為侯爺,可先帝時便不受重視,如今更是大不如前,天子不計前嫌接長公主回宮,兄妹之間情誼深厚,我看肯定是許給裴學士。”
也有酒後低聲叱責的,“兩男争一女,紅顔禍水!”
劉胤看向分神的永甯,端詳了好一陣,冷聲道:“永甯,事關你的終生,你如何看?屬意何人?”
聚集在她身上的目光越來越多,永甯面頰滾燙,有些難聽的話自然是聽到了,面子上挂不住,隻想快些離開這聚集目光的地方。
她款款起身,“婚姻大事當有長輩做主,但聽皇兄安排。”
“依朕的安排……”劉胤不急不緩說道,逐一掃過中間挑起事情的二人,卻沒有後文了,似在認真考量。
永甯的心緊到嗓子眼,期待的同時又不想得到答案。
安靜的席間忽而站起來一名氣質儒雅的青衣男子,他移步中間,“陛下,可否容臣占蔔一番,窺窺天機?”
此人乃占星閣少閣主司焱。占星閣閣主素來是由司家嫡長子繼承,司焱的父親是上一任閣主,備受先帝重視,可惜英年早逝,彼時司焱不過是牙牙學語的孩童,難堪此任,這閣主之位便由司焱的小叔司泓接任。
占星的天賦,司焱遠在司泓之上。
劉胤揮手,準了。
司焱來到清晖閣外,仰頭靜觀星象。
月下伫立,一襲青衣清逸絕塵,恍如是踏月下凡的清冷谪仙。
永甯有些印象,她在賞花宴上見過司焱。那會兒他飲茶賞花,冷冷淡淡的,鮮少與人搭話。
席間衆人等着司焱回來,嘉和卻起身道:“皇兄,容臣妹說一句。”
“永甯比我小幾月,哪有姐姐的婚事沒有着落,妹妹卻先出嫁的道理?”嘉和堅定道:“這事兒不急。”
劉胤沒說話,不疾不徐轉動指間白玉扳指,眼皮一掀,示意嘉和坐下。
俄頃,司焱踏入清輝閣,裹着夜中寒氣回席間占蔔,星象與占蔔結合,片刻後有了結論,“陛下,改日再議吧。”
陸涿緒、裴文炳雙雙擰眉,不過細辨之下裴文炳的神色有些奇怪。
劉胤:“此事到此為止,二位都回去吧。”
小插曲後,絲竹聲響起,舞姬獻舞,席間又恢複了熱鬧。
一壺酒飲罷,劉胤有些熱了,退席離去,但太後沒有離開,百官不敢離席。
永甯飲了一小杯果子酒後,忽覺悶熱,悄悄去了外面透氣。
雍園亭裡夜風微涼,吹在身上好不舒服,但還是沒将胸腔裡的燥意散去。
永甯極想吃冰的解熱,“銀雪,去尋碗酥山來。”
夜裡冷,怎還貪涼?
銀雪愣了一下,随即離開亭子往廚房的方向去。
夜風出來,反而将燥熱又勾起了,永甯解開一顆盤扣,松了松衣襟。
輕緩的腳步聲響起,淡淡的檀香襲來,永甯回頭,隻見夜色中裴文炳出現在亭中。
男人的氣息襲來,永甯更熱了,忽然很想親近他,但理智讓她退後半步,“裴學士不該出來。”
裴文炳往前幾步,拉近和永甯的距離,夕岚伸手攔了一下,“裴學士請自重。”
裴文炳:“臣與殿下聊得投緣,妄自想與殿下結成良緣,臣情急之下冒犯殿下,殿下恕罪。”
随着他的靠近,清冽的檀香萦繞鼻尖,永甯瞳仁緊縮,臉色大變,“不打擾裴學士賞月了。”
她越過裴文炳,倉惶離開亭子,沒走幾步雙腿便有些軟了。
永甯薄汗涔涔,慌亂無措地攏緊衣襟,将夕岚支開,“去看看銀雪怎還沒回來。”
昏暗的雍園裡兩道主仆身影分開,裴文炳唇角微揚,從亭子裡出來,往永甯離開的方向去……
匆匆支走夕岚,永甯沒回清晖閣,在黑夜月色下急急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她腳步虛浮,軟綿綿的使不出什麼力氣,熟悉的感覺再次襲來。
竟不料在宴會上被下了藥。
究竟是被誰盯上了?
永甯驚怕,玉芙殿離雍園遠,怕是還在路上便挺不住了,幸是她對雍園熟悉,西邊有座涼殿。
少時她到雍園玩,困覺時便去涼殿歇一歇,皇兄也常與她在涼殿下棋作畫。
永甯記得上次是自己化解的,這次她定能脫險,但那聲音着實令人臉紅,她不願被侍女聽見。
四周無人,永甯急切地推開殿門,不敢點燈,隻借着清冽的月光來到榻邊。
永甯燥熱難捱,脫了外袍,滾/燙的熱汗滴下,她手指燙得縮了縮,顫抖着指尖勾住腰間系帶,沒解開。
永甯伏在榻上,熱汗岑岑,去貼冰涼的檀木雕花扶手,潋滟的雙眸蒙着一層水汽,她滾燙的手抓着褲子,纖長的指尖顫抖着,還是不敢……
鼻翼冷香浮動,是男人的氣息,很熟悉的味道,但她記不起,情愫逐漸攀升。
颀長的身影投下,男人坐在榻邊,摸着她的發尾輕撫,長指停在她的耳垂,細細摩挲。
永甯失了理智,纖臂攀着他的肩,纏着他擁/吻。
男人錯開纏/咬的唇齒,拉開她冷聲道:“看清楚,是誰?”
永甯已是不清醒,哪還認得清人,蜻蜓點水般的吻離了,卻引得藥效越發烈了,她在昏暗的殿中迷迷糊糊看見一張熟悉的面龐。
永甯挽住男人的細腰,貼着他的唇,軟聲暧昧,央求道:“緒郎,别走。”
劉胤輕笑,臉色陰翳可怕,蓦地遏住她的脖頸,反客為主吻上她唇。
烏發如雲,淩亂地鋪散榻間,永甯握着他的手,與他十指交纏。
劉胤将唇送去她唇邊,誘她來吻,女子的聲音在他的一吻中逐漸失.控,化作一聲聲嬌軟的尾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