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多說一個字,王明鑫的臉就紫漲一分。
他當然說不出來,原身性格害羞怯弱,從不敢主動,隻是對他有求必應。知道朱槿暗戀她的人很多,可誰也拿不出切實的證據來。說兩人私下有什麼,那更是莫須有的事。
可毀掉一個女人,莫須有已經足夠了。
供職于媒體,王明鑫最了解媒體的威力。它可以是層層伏蓮的須彌座,将聲名狼藉之輩捧上神壇,亦可以覆手化為西天五指山,令最神通廣大之輩無法翻身。
真相不重要,一個女人,一個漂亮女人,最能博人眼球。任她有千萬張嘴,都辯不清天下人的非議。
“證據?不需要證據啊!我隻要堅持是你前男友,就能搞死你。”王明鑫噙着惡意的笑,不肯放過朱槿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備受追捧的氧氣女神,私下是個人盡可夫的賤貨,千人睡萬人嘗,煙酒都來……”
他越說越興奮,朱槿流露出的驚恐讓他痛快到微微戰栗,“文藝女神的肮髒秘密,想必不少雜志都感興趣。”
“你……你血口噴人!我根本不是那樣的人!”朱槿似乎真的被他吓住,帶了絲哭腔。
“但到時候所有人都會說你是。”重新找回掌控權,王明鑫放松下來,好以整暇地欣賞朱槿的無措。
“你到底想幹什麼?” 朱槿哽咽起來。
“早這麼聽話不就好了?”王明鑫大獲全勝,神清氣爽,“乖乖跟我去個局……”
“陪酒?還是陪睡?”
王明鑫不耐煩了:“哪兒那麼多廢話!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
朱槿低垂着臉:“這不是脅迫賣|淫嗎?”
王明鑫嘲笑她的無知:“你懂什麼?想往上混就得這麼着。”
“是嗎?謝謝你了。”
慘白燈光飄下,朱槿終于擡起臉。柔美的臉龐上笑容詭異:“傳媒集團聚衆亂搞,還脅迫無辜女子。媒體一定愛死你這番精彩發言了。”
她從外套的内袋中拿出手機,當着王明鑫的面對着話筒道:“都錄下來了吧?”
大概得到了對面的肯定答複,她笑了:“哦對了,我出來見你,包括見面的時間和地點,還有你威脅我的事,已經詳細發給好幾個朋友了。我勸你還是不要做什麼蠢事。”
朱槿像是沒看到王明鑫死人般的神色,将手機放回包裡,“還要多謝你肯定我的人品,以後要是有人造我的謠。這份大禮還能派上用場呢。”
王明鑫面如死灰,牙齒因恐懼劇烈敲擊在一起。男性自尊讓他無法說出求饒的話,面對可能毀于一旦的前途,他的雙唇唯有徒勞地開合。
身敗名裂,輕飄飄四個字落在自己身上,才是千鈞之重。
“撲通!”
王明鑫跪倒在地,膝行着爬到朱槿面前,趾高氣揚全化為兩道晶瑩的鼻涕。
“學妹,學妹,我是說着玩的……我不是人……求你饒過我這回……”
王明鑫見她不為所動,一咬牙,左右開弓抽起了耳光。晚間的電影散場了,附近開始穿來熙熙攘攘的人聲,素來愛面子的他渾然不覺,一疊聲祈求着。
“饒過你也不是不行啦。”
聽到這句話的王明鑫猛然擡頭,眼中迸發出絕境求生的光。
朱槿很好說話似地彎下腰,柔潤的手輕拍他的臉,像拍一條犯了錯的狗,“水能載舟亦能煮粥。你那麼懂新聞,不為我做點事,多可惜啊!”
王明鑫終于明白自己惹上的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他錯了,大錯特錯,他看錯了朱槿,她不是誰都可以踩一腳的小白花,而是殺機暗藏的夾竹桃。
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逃離了那安靜的、帶着花香與蟲鳴的小巷。來時的成竹在胸仍在眼前,可獵人與獵物的身份已然對換。
朱槿看着他倉皇的背影,無趣地撫過裙子的褶皺,慢慢轉過身向巷子的另一端走去。
王明鑫的工作正好對她有用,光是雜志的曝光量可不夠,娛樂新聞的站台也至關重要。
而且今晚的事也再次提醒她,原主的老房子不能繼續住下去了。
連王明鑫這種關系不算近的“學長”都能打聽到她家住址,堵到樓下找人,她實在無法對住處産生什麼安全感。這種獨居女性面臨的恐懼,是男性完全無法感同身受的。
雜志的拍攝費用給得很豐厚,但買房還遠遠不夠。她在心裡反複默算過,哪怕賣掉原主的房子,加上存款,離她想要的那種安保齊全的小區也還差很多。
這個時代,大部分普通住宅都沒有保安或監控,那種一應俱全的小區大多價格不菲。
要不?炒股?朱槿默默否定,沒有這方面的預知,太冒險。
還是想辦法快點接廣告吧,說起來貼吧上的粉絲也有快一百萬了,等名氣徹底打響,不如出一期愛用分享……
想着心事,朱槿心不在焉地垂眸向前走。蓦地,她視線觸及了什麼,腳步戛然頓住。
擋在前方的,是褲線筆直黑色警褲。再望上,是扣得嚴嚴實實的襯衫,隻露出劈鑿般的喉結。
男人眼底的憤怒與震驚滾動,如翻湧的岩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