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柏面無表情地加快腳步,避開門口大爺大媽們探究的目光快速爬上樓梯。
他深呼吸幾下,弓起手指,用中間的關節穩穩扣了三下門。
“是誰?”門後的人很謹慎。
“宋柏。”
手機響起,是朱槿的電話,宋柏皺了下眉,接了。
“你在門外嗎?”
“對。”
門後傳來丁零當啷的金屬碰撞聲,裡面的人似乎在門上額外安裝了保險裝置。宋柏耐心地等了快一分鐘,鐵門才終于開了個縫。
朱槿含笑側身:“請進。”
地墊旁擺着雙半新不舊的男士拖鞋,察覺到他的疑惑,朱槿主動解釋:“我一個人住,門口放雙男士拖鞋更安全。”
刑警中不少人受職業影響,都有很強的自我保護意識。但朱槿這樣的普通市民也如此熟練,還真是少見。想起之前糾纏脅迫她的男人,宋柏覺得她心裡大抵還是後怕的,禁不住有些憐憫。
他點點頭:“獨居女性确實更危險,你做得對。”
朱槿端着杯水殷勤道:“辛苦你這麼熱的天跑過來,先喝口水吧。”
水裡有淡淡的金銀花香氣,涼津津甜絲絲的,宋柏沒推辭,客氣道過謝接過來。朱槿見他鬓角滲出汗,随手拿過把桃木扇給他扇風。
她身上的白檀香氣被帶過來,一股一股地揉撫着嗅覺,才消下去的暑氣又攀上了胸腹。偏生朱槿站得不遠不近,神态坦蕩自然,沒有任何超出朋友的舉止。
宋柏強迫自己盯着杯子,一口氣喝幹了裡面的水,拒絕了再添一杯的提議,直入主題:“浴室在哪?”
朱槿這人,哪怕隻有一張報紙,也要折成花放在床頭。忙正事以外的時間,她總是不遺餘力地讓自己住得更舒服些。硬裝不好動,就把軟裝發揮到極緻。
老舊家具統統賣掉換錢,隻留下必須的幾件。用光線、鏡子和縱深勾勒出極為寬敞明亮的室内環境。吱呀作響的木窗邊,淺碧色窗紗随風起落鋪滿藤椅,不鏽鋼晾衣杆上晾着幾件薄透的女性内衣,潔淨的皂香充盈滿室。
宋柏在這一刻突然格外清晰地認識到,他不是在辦案走訪,而是為着私人原因身處于一個年輕女人的居所。
這個想法讓他如芒在背,肅了臉色,目不斜視地跟在朱槿身後進了浴室。
神思搖曳中,他沒注意到朱槿停在了浴室門口,一個不慎撞上她背。
朱槿向前踉跄幾步,宋柏來不及多想,忙伸手去扶。觸及頓覺掌心柔滑溫膩,恰似塊上好羊脂暖玉,手心阒然像被蛇咬了一口,他迅速撒開五指,後退半步。
“不好意思。”他輕咳一聲。
“是我家太小啦。”朱槿笑着将碎發理到耳後,仿佛全然不把剛才的事放在心上。她指了指地上的工具箱,“工具都在這裡。你等下,我給你拿個工作服。”
宋柏私人時間的穿着和工作時同樣無趣,中規中矩的藍色短袖,這麼熱的天,扣子依舊隻解開最上面一顆。非常公職人員的打扮,朱槿甚至懷疑他是領了工資也不會打扮,幹脆買了無數件類似的衣服輪換着穿。
宋柏沒有感覺到女人挑剔的打量,他單膝跪在地上,全神貫注地檢修着水管。從這個角度看過去,男人寬闊的肩背上肌肉時時隆起,伴随着衣服褶皺的伸縮,力量感波浪般傳送到勁瘦的腰腹。
啧,看着就挺行的。
朱槿站在他身後,全方位無死角地品鑒一番,開始覺得那些衣服有點礙事了。
巴巴把他騙過來,不幹點什麼豈不是虧大了?
“好修嗎?”
朱槿作出憂慮姿态,手在背後悄悄取下淋浴噴頭,撕下軟皮管接口處的膠布,又不動聲色地放了回去。
“問題不大。”宋柏拿着扳手一點點擰回螺絲,倒掉舊塑料盆裡渾濁的污水後,還不忘順手拖了個地,“可以了,打開試試吧。”
“太謝謝了!”朱槿笑逐顔開,“那噴頭麻煩你了。”
宋柏被她的笑容感染,心下不由升起幾分暖意:“嗯。”
朱槿用力擰開水閥,宋柏盯着水管看了幾秒,見沒有漏水問題才放下心。他沒有多想,随手擡起了浴室噴頭的開關。
“嗤嗤——”
一股強勁的水流從膠皮管的接口處激射而出,直接噴到了毫無防備的宋柏身上。他被冰涼的水兜頭蓋臉地迎面襲擊,雙目緊閉,全身肌肉猛然收縮,腦中空白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用力關掉噴頭。
遲了,整件上衣差不多濕透,粘嗒嗒地緊貼在他結實的胸肌上。水珠從扣子上不斷滴落,皮帶被浸潤成暧昧的水色,褲腿更是濺上斑斑點點的水漬,看上去極為狼狽。
“哎呀!沒事吧?快擦擦!”
朱槿心中笑得打跌,臉上卻焦急萬分,“不假思索”地拽下自己的毛巾沖上前。她秀眉緊蹙,神色自責而慌張,沒頭沒腦地用毛巾擦拭着男人身上的水迹,指尖不經意地滑過衣料下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