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着了。
宋柏稍稍偏頭,倚靠在他身上的女人呼吸綿長,那雙總是神氣活現的眸子此時被長睫掩住,眼角的小痣竟有幾分疏冷。
她到底知不知道當誘餌有多危險?
……真是不知死活。
朱槿睡得并不安穩,夢中她仿佛被懸吊在半空,又像是置身于搖擺的海面。
須臾,她的後背終于落到了實處,陷入軟綿綿的雲朵中,又被暖呼呼的被子包裹住。她煩躁地撲騰兩下,把小腿蹬出被子。
被子锲讓不舍地追上來,壓緊,朱槿踢了兩下也沒松動,翻了個身,睡熟的前一秒,聽見一聲歎息。
宋柏掖緊她的被角,把保溫杯放在床頭,輕輕帶上了房門。
他檢查了門鎖和監控,隻留下客廳一盞孤燈,翻看起李山富案子的筆記。
對付依依和羅映紅反複進行問詢後,可以初步判定李山富糾纏上了付依依。甚至從羅映紅那天撞見的情況,以及經理之後的反應看,他們夫婦二人對此都是知情的。
所以除非經理是綠帽愛好者,否則婚外情的可能性并不大。
宋柏翻來覆去讀了幾遍筆記,愈發懷疑經理夫婦有什麼把柄攥在李山富手上,不然如何解釋他們對内衣盜竊的裝聾作啞,付依依也沒有理由和毫無交集的李山富私下見面。
然而無論怎麼懷疑,這兩口子的都是咬死了不承認,加上羅映紅并沒有看清楚,警方根本沒有實際證據表明他們和李山富有關系。
好在大劉和黎興等人的走訪有所收獲,一位收廢品的老人表示,曾在李山富遇害前一段時間見到付依依在附近徘徊。
當他們又拿着付依依的照片給小賣部老闆看,老闆同樣表示曾見過她來敲過李山富家的門,當時問她有什麼事,她又說是找錯了。
然而單憑這些還是不夠,按付依依那個打死不認的架勢,完全可以推說自己來這邊找朋友。他們還需要更加關鍵性的證據,才能釘死她。
宋柏突然想到,付依依是個很有主見的女人,她如果要殺李山富肯定會提前準備周全。那幾次來他家附近,十有八九是踩點。
可想要把毒準确地下到李山富的飲料裡,唯一的辦法就是入室,既然如此,她又為什麼多此一舉,提前跑到外面來轉悠呢?
宋柏想得神思昏沉,幹脆放下文件,擡頭一看,已是半夜。
他晚餐生着氣,沒吃多少,這會已是餓了。
打算吃完夜宵再去睡,宋柏在冰箱中翻找半天,掏出一盒大蝦,麻利地拿過不鏽鋼盆注滿自來水,将蝦泡在裡面,開始切蔥花和姜絲。
焖鍋好吃,奈何味重,朱槿晚上多喝了兩杯水,迷迷糊糊地摸出房門往廁所走,就聽見廚房方向傳來咚咚的切菜聲,還以為自己幻聽了。
她忍不住好奇地湊上前去,問:“你還不睡,在做什麼?”
宋柏摁了摁蝦頭:“弄個夜宵。”
他擡眼看見朱槿露着的肩膀,皺眉,“怎麼也不披上件?就這麼亂走。”
一邊說一邊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拿過薄毯把她裹起來。
朱槿的眼睛還黏在料理台上,“要煮粥呀?”
“砂鍋鮮蝦粥。”他說,手上不停。
“我也想喝。”朱槿馬上不困了,她最喜歡喝粥,尤其是這種冬天的晚上,一碗熱粥簡直是無上美味。
“回去躺着,好了我叫你。”宋柏皺眉瞥了眼她赤裸的雙足,“把襪子穿上。”
“抱着你我就不冷了。”朱槿嘻嘻笑着湊過來,從後面抱住他勁瘦的腰,“擁抱取暖還能促進多巴胺分泌,提高幸福度。”
宋柏心裡一甜,嘴上仍道:“成天說些歪理。”
“這怎麼是歪理呢?”朱槿的手不老實地從衣擺滑進去,吃起豆腐,“采陽補陰沒聽過麼?都是老祖宗的智慧。”
宋柏被她鬧得血氣翻湧,筆直的脊背也不得不向前弓起,“别胡說!”
“咦?宋柏你真的有腹肌哎……”
宋柏忍無可忍,從圍裙裡掏出那隻胡作非為的小手,無可奈何道:“你能不能老實點?”
“我怎麼不老實了?”朱槿理不直氣也壯,“四條他們都說你有腹肌,我不摸摸怎麼知道?”
“你一個女孩子,說什麼摸不摸的。”宋柏沒有轉過身來,後背卻像長了眼睛似的,擋住了朱槿故态複萌的手。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标準,我不驗證下怎麼知道?萬一是虛假廣告呢?”
朱槿還想再摸,看他連脖子都紅了,終于大發慈悲地放下手,轉移了話題,“這蝦還沒好呀?真慢。”
宋柏見她并沒有察覺到自己身體的異樣,暗暗松了口氣,“冷水化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