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三年,六月。
晚上七點的北京城古樸氣派,充滿了曆史風霜,猶如一位妙齡女郎,展現着她古樸典雅的風情。
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行走在道路兩側,自行車鈴聲清脆悅耳,各家燈火起,彙成閃亮的人間煙火。
楚晚甯背着藍碎花包袱,踏進了北京城。
她原本是一家五星級酒店的主廚,卻因為加班猝死,穿成了八十年代同名同姓的少女。
想起原主在那個家的日子,就連楚晚甯都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因為是個女孩,原主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包辦了一切家務,卻常常連一頓飽飯都吃不上。
這不,被餓了兩天後,原主一命嗚呼,撒手而去。
楚晚甯卻陰差陽錯地穿越過來了。
爹打娘罵,弟弟作踐,原主那個家簡直是個大火坑。
于是楚晚甯趁家裡沒人,收拾東西逃到了北京城。
如今她的包袱裡隻有一身衣服,人生地不熟,身無分文,今晚吃住的地方都沒着落。
真正的孑然一身,孤身闖蕩北京城。
但這難不倒楚晚甯,若沒有點真本事,她前世也不可能坐上主廚的位置。
楚晚甯腳步不停,一路左右觀察,最後停在了棗花胡同外的一條街道上。
這條街道别的不多,大大小小的飯館就有十來家。
楚晚甯在棗花胡同口席地而坐,這裡剛好可以将整條街道情況收歸眼底。
半小時後,楚晚甯走進了街尾的李記飯館。
飯店不大,隻能擺得下七八張桌子,一個蘋果臉,穿粉紅襯衫的姑娘趴在櫃台後面打瞌睡。
店内客人寥寥無幾,想想也是,以她聞到的味道,能有什麼人來吃飯?
楚晚甯把小姑娘拍醒,問道:“你們老闆呢?讓他出來,我找他有事。”
王玲玲睡得迷糊,猛然被拍醒,吓了一跳,點點頭,把老闆叫了出來。
飯館老闆叫李愛國,容長臉,瘦的像根竹竿,手心裡一捧瓜子,邊嗑瓜子邊說:“小姑娘,你叫我幹什麼?”
楚晚甯看他一眼,淡淡道:“老闆,對面的錢記生意火爆,襯得你這裡無比凄清,你居然還有心思嗑瓜子!”
對面的錢記飯館專門做小炒,生意十分紅火,客流如織,吊打李記飯館。
李愛國手裡的瓜子頓時不香了,又氣又惱,眼睛微睜,哼了一聲,說:“用你管!”
“生意好不好的确和我沒關系,但我想和你談一筆生意,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楚晚甯笑意盈盈,說道。
“什麼生意?”李愛國微擡下巴,好奇問道。
“若是我能讓你這飯館起死回生,你要将七成利潤給我,這七成利潤算作你買美食方子的錢,我也會在一個月後把美食方子教給你。”
“若是不能,我倒給你一百,怎麼樣?”楚晚甯杏眼閃着微光,一字一句道:“你敢做這筆生意嗎?”
八十年代的物價水平不高,一百塊錢可以說是一筆大錢了。
對于普通工人來說,一百塊是将近三個月的工資,對于李愛國來說,一百塊是半年的營業額。
當初他跟風開飯館,卻沒什麼好廚藝,又不會經營,每天都在倒貼錢。
最近李愛國都想關掉店面了,沒想到,突然冒出來個小姑娘要和他做生意。
李愛國眼珠子咕噜咕噜轉,把這樁生意咂摸了個透。
如果這姑娘真能讓飯館起死回生,就算他給出去七成利潤,也還剩下三成,錢不少了。
退一步來說,就算這姑娘在說大話,他也能落個一百塊,可是半年的營業額呢。
不管哪一種,李愛國都穩坐釣魚台,穩賺不賠。
但……
李愛國看了一眼楚晚甯,褲子都是毛邊,臉蛋上都是污漬。
怎麼看都不像有一百的人,别是來騙吃騙喝的吧?
李愛國清清嗓子,試探道:“你有一百嗎,先拿出來給我看看!”
楚晚甯意料之中的笑了笑,果真從包袱裡掏出一張紙币,在李愛國面前閃了一下便收回去了。
“怎麼樣,看清了吧?”
這一百塊是她路上撿到的假-币,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用場了。
李愛國點點頭,笑容咧到了耳朵根。
雖然楚晚甯動作很快,但他還是能看清了,實實在在的一百塊錢。
李愛國正打算細問,便聽到牆角處傳來一道嗤笑,夾雜着若有若無的嘲諷。
“李烏龜,你店都快倒閉了,這時候奮發圖強,不嫌晚嗎?”
說話的人是棗花胡同有名的潑皮孫三,惹是生非不斷,李烏龜便是他給李愛國起的外号。
“去去去!”李愛國闆起一張臉罵道:“你來我這吃了多少霸王餐了,每次都記賬,真以為自己是豪門公子哥啊!”
孫三無賴道:“就你老婆這爛手藝,西紅柿炒雞蛋又酸又鹹,白粥苦死人,每次炒菜都是糊的,也就我不嫌棄,你也好意思要錢,我來吃飯是給你面子!”
說完,孫三就大搖大擺地離開了,把門摔得梆梆響。
臨出門前,他還特意盯着楚晚甯,說:“就這麼個髒丫頭片子,要是能讓這飯館起死回生,我把名字倒着寫!”
孫三走後,僅剩的兩個顧客也在上下打量楚晚甯,交頭接耳,眼神裡充滿了懷疑。
似乎都覺得楚晚甯這個小丫頭片子不知道天高地厚,誇下海口,反倒把自己給淹了。
楚晚甯也不出言辯駁,隻是站在一旁淺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