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地勢低窪,終年潮濕溫暖,草木蔥榮茂盛。
若蓉整日大吼大叫,同弟子們喂養的大鵝一樣,雄赳赳,氣昂昂,見人就咬。
試過割腕自殺,無果。
直到分配去收集草木灰做香囊才老實。她隐約意識到不怪時運不濟,老死鬼谷是天時地利人和共同産物。
這日正漫無目的地遊蕩,拿望遠鏡觀察群山峻嶺,望着馬匹遙遙踏着青草地,淌過清澈溪流。
但隻望得血汗寶馬,卻沒望見駕馬英雄。
長筒緩緩下挪,有男子環抱馬頸,脊背深俯到瞧不真切。似乎受傷嚴重,全靠韌勁支撐才沒被甩出去。
再往前是鬼谷第一道關卡。
可這人要真的想去鬼谷,身為鬼谷一份子,重傷中無論如何都會有弟子接應。
但此刻鬼谷依舊嚴防死守,無半分救援的意向,如此便知那人是外來者。幾乎能想象待會士兵圍堵将其斬殺的場面。若蓉心涼到半截,連忙捂住眼。
……
氤氲水汽模糊視線,屏風挂着外衣裡衣。
“尤應懷你一天天性情越發怪異,近在咫尺的試煉不想,一天天去長老禁地找茬,”易乾赤.裸泡在水桶,深綠色的液.體,除去上胸肌其他部分根本看不見。
肌肉繃得極緊,裴卿知手撐在浴桶邊,“我是徐江洲的弟子,鬼谷弟弟,有何不能至?”
這話可把泡澡的人震驚到了,斜嘴蹙眉擺出幅老實橫秋的姿态,敲打對方。
“我也是徐主的徒弟啊,照樣說死在外面就死在外面。”
“宗主說你成長了,囿于這偏僻地界,幹着滅絕人性的事情,要學會自我調節。鬼谷從未抛棄你,願你念些情分。”
裴卿知眉尖抽搐,毫無預兆佝偻着身幹嘔。像要将心肝肺通通嘔出來,嘔到天昏地暗。
等人再仰頭時,仍然厭厭睜不開眼的模樣,眼皮千餘斤重,倦怠又無情。
“莫讓别人揪住翅膀硬了這點。真……害,上回在大殿,你當場把飯食吐.出來……濫交,有喜,既然能容忍指指點點,那為什麼——”
他眼神很奇怪,至少尤姑娘沒應對過此類冒犯的注視。
啪。
尤應懷狠掴了他一巴掌。
仍然用那副厭倦世間的表情。
“等着,他們都得死。”尤應懷面部猙獰。
易乾吞咽口水,主動縮到浴桶底。隻留墨黑發頂在水面起起伏伏。
“抱歉,别生氣,以後幫忙我做飯。”易乾全身上下綠油油,活像下水道乞食的流浪漢。
胸腔劇烈起伏,尤應懷咬碎後槽牙,眼尾憋得通紅。
【歡迎宿主回歸。】
“試煉我退出,讓姓左的來幫忙,”她冷靜商量着說,“現在立刻馬上從浴桶裡出來。”
衣服一股腦扔向他,易乾“唰”得起立抱住淩亂裡衣,堅定且充滿痛苦地點頭稱是。
鬼谷溫度裹挾着所有生靈,這潮氣纏身的地界,日積月累的埋怨隻會讓人化作伥鬼。
聽聞紫.禁城風水養人,莫要再讓我香消玉殒。
收拾收拾準備遷居京都吧。
昭王覆滅王朝,是數年後的故事,但鬼谷潮濕如蝕骨之蛆,逃離已刻不容緩。
沼澤地,中午時分,乳白色蠱蟲雨後春筍般,冒出頭曬太陽。幼蟲脆弱,等八.九年長成才能進入人體。
幾經周折尤應懷來到徐江洲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