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淵好像夢到了他的母親,記憶中的母親為人很冷淡,從來不會笑,隻會用冷冰冰的聲音命令白淵。直到那一天白母破天荒地笑了,并且第一次擁抱了白淵,溫柔地對他說要去一個好地方,白淵天真地以為母親開始喜歡自己了。
那天他略帶害羞的牽住母親的手,年僅九歲的白淵就就這樣被白母帶入了研究所,那時候的白淵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是在被母親牽着踏入研究所的門後,有些不安地回了一下頭,而從那天之後,白淵就再也沒有踏出那扇門,再也沒有再見過真正的太陽。
這裡有許多和白淵一樣大小的孩子,有些甚至隻是嬰兒,他們一起上課,一起玩耍,他原本以為隻是換一個地方學習。直到13歲那年他開始接觸真正的實驗,而這實驗隻有無數的痛苦,這的房間不在再有孩子清脆的笑聲,隻有無盡的哀嚎聲,實驗失敗的幾率很大,而這個過程很痛苦。
每隔一段時間就有孩子被帶走,再帶回來的時候沒有一個不是渾身是傷,渾身包裹着白紗布,一到晚上就會發出尖銳的哭叫聲,即使這樣,他們努力掙紮,摔下床,苟延殘喘地爬向門口,用頭去撞門,想要逃出去,傷口裂開,鮮血流出,變成一個鮮血淋漓的人,平日清脆悅耳的笑聲變成歇斯底裡的嘶吼,叫不出聲就不斷發出嗚嗚聲,聲音沖破門縫穿過走廊又鑽進那些還沒有被帶去實驗但已經害怕的瑟瑟發抖的孩子耳朵裡。
每天晚上白淵都躲在被窩裡不敢睡覺,他努力堵住耳朵,尖銳凄慘的聲音仿佛刺破他的皮膚鑽進他的身體裡,那段殘忍的日子持續很久,日子長到他已經記不清了。
場景開始扭曲變換,恍惚間,白淵聽到有人在哭着叫自己:“白淵……白淵……”
白淵緩緩睜開眼睛,有什麼溫熱的東西從額頭流下,順着眉頭流入眼睛,染紅了模糊的視線。
白淵費力地擡起眼皮,看到一個人正用雙手費力地堵住自己胸前的血窟窿,但是鮮血還是止不住地湧出來,那人渾身都沾滿刺目的紅,帶着哭腔說:“白淵,是我錯了,求求你,活下去,求求你,離開這裡,永遠不要再回來了……”
在白淵的印象裡,那人永遠都是一切盡在把握的樣子,白淵從來沒有見他這樣哭過,但是白淵想不起來他的樣子,白淵費力地眨巴眼睛想要看清他的樣子,卻隻看到那人模糊的輪廓。
突然一陣敲門聲驚醒了白淵,他慢慢睜開眼睛,白皙的額頭已經布滿薄汗,他看着純白的天花闆,知道自己又做那個夢了。
白淵語氣平淡地說:“進。”
護士推開417号病房,把營養餐放在桌子上,叮囑白淵不要忘記上午的康複鍛煉後才離開。
白淵掀開被子坐起來,這時夏日的熱風吹進來,白色的紗簾随風揚起,他的病号服鼓滿了風,墨色的短發也被吹得淩亂。
黑色的劉海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隻露出消瘦的下巴,讓人有些看不清面容,蒼白的皮膚,與黑色的頭發相稱的好像在發光。
床頭卡槽裡的卡片上顯示着男人的信息,卡片左邊是一張一寸證件照,照片裡的白淵比現在年輕,也比現在更有生氣。二十多歲的青年,墨色的短發,深邃的輪廓,濃眉挺鼻,輕抿的绯色薄唇,那雙沉靜如海的黑色雙眸給人一種冷冽的感覺。
天色才剛剛暗淡下來,白淵已經洗漱完畢關燈睡覺。白淵才從昏迷中醒過來,身體有很多機能還沒有恢複過來,隻是日常的康複鍛煉就讓他非常疲憊,他不得不通過大量的睡眠來恢複消耗掉的體能。
晚上九點,護士開始查房。護士照舊打開417号的房門,确認白淵已經睡着後,護士就輕手輕腳地關上門,打算去查下一間病房。
随着護士關上房門,門縫越來越小,直到徹底關閉,房間裡唯一的光亮消失了,病房裡的氛圍開始變得壓抑恐怖。片刻之後,月光悄聲穿過簾縫照進房間,整個病房沒有任何變化,除了那張已經空無一人的病床。
晚上十二點,護士開始第二次查房,她推開417号病房的門,看到淩亂的空病床,心裡有些疑惑,不禁喃喃自語道:“這裡原本有病人嗎?”護士邊往回走邊想自己是不是忘了什麼,但總也想不起來。
與此同時,穿着病号服的白淵正光着腳站在一個詭異的地方。回想昨天晚上白淵躺在床上,在護士查房離開後,他感覺病房裡無形的壓迫感越來越強,直壓得他喘不過來氣。不久白淵就暈了過去,等再次醒來就到了這個地方。
白淵腳下是純黑的地面,四周是重重的白霧,空氣渾濁到隻能勉強看清楚距離一米左右的地方,遊動的白霧裡好像藏着什麼恐怖的東西,讓人不敢接近。病号服的口袋裡面有一張小卡——那是一張準考證,上面寫着考生名字、考試科目和成績等基礎信息,左上角還有他的照片。
考生是白淵,考試科目是曆史學,而成績後面的積分欄是空白的,白淵把卡再次塞回口袋裡,卡就自動消失了,索性他也不再管它。白淵試着向前走了幾步,他腳下的黑色泛起層層漣漪,慢慢浮現出一條發着白光的小路,從他的腳下一直延伸到白霧裡。白淵對于眼前發生的一切沒有感到任何詫異,隻是異常平靜地順着這條路往前走。前方的白霧似有感應一般為白淵讓路,在他離開後又重新聚集在一起。
白淵順着這條看不到盡頭的路走,漸漸地腳下的路變成凹凸不平的潮濕小路。這裡好像剛下過雨,泥濘小路上混雜着枯葉和碎石子,硌得他腳疼。
再往前走,白霧逐漸散去,四周出現許多高大的樹木,白淵面前是一條被行人踩踏出來的小路,他越往前走樹木植被就越多,郁郁蒼蒼,其中摻雜着顯眼的紅色花朵,因為無人打理,它們肆無忌憚地侵占窄小的野路。
走到後面白淵隻能用路上撿來的樹棍撥開擋路的荊棘雜草,白淵身體的機能還沒有恢複,體能比一般人差的不止一點,等白淵費力撥開最後一簇擋路的雜草走出森林時,他已經累得喘不上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