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秦團團的話，艾莉西亞的臉上第一次展現出驚恐。

人魚沒有回答秦團團，隻是仰天嘶吼一聲，外面的雨漸漸停了，烏雲散去，陽光從大門照進來，灼傷艾莉西亞的皮膚，艾莉西亞慌忙地用紅瞳玫瑰堵住教堂的大門，但是又一絲光照從上方照射下來，艾莉西亞害怕地閃身對開，卻被人魚制作的冰牆困在原地。

艾莉西亞擡頭看見教堂頭頂的玻璃正在被砸裂，她尖叫着召喚玫瑰藤蔓向教堂頂部攀爬，但是大火燒掉了大部分的紅瞳玫瑰，她又不得不分出餘力去對付人魚和黎羽，能夠向上攀爬的玫瑰藤蔓越來越少，最後隻有一朵玫瑰攀爬到頂端。

玻璃碎掉的聲音還在不斷發出，裂痕越來越大，艾莉西亞無處躲藏，陽光照射到她身上，她的身體開始灼燒，疼得她不停地尖叫。

艾莉西亞擡起頭，看着裂縫裡的陽光，她慢慢地伸出纖細蒼白的手，眼裡既有渴望也有畏懼，多種情緒混雜在一起，最後變成了迷茫。

艾莉西亞在城堡裡無數次望向斑駁樓閣窗外的霧光，時間已經過的太久了。

時間如粗粝的沙塵般滑落，她的思緒卻綿綿不休。記得很久以前，她也想過研究自己的不死病，想知道為何自己不能沐浴在陽光下，且需要食人之血肉為生。她找了很久很久，然而并人魚并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可以長生不老，這種特殊的機能被人魚看作自己的天生資質，所以它們不了解、也不在乎究竟是怎麼回事。

人魚首領融化冰塊，他将手指點在艾莉西亞的額頭，他的聲音傳入艾莉西亞的腦袋：“你想知道我們人魚為什麼長生不老的秘密，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

人魚首領緩緩道來：“我們的王朝建立在亞特蘭蒂斯，那是個沉沒而被遺忘的，神話中的國家。但在千百年前，我們還在地面上生活時，我們居住在現在地球的歐洲地區，我們的王朝建立的很早很早。在我們的祖先被他的神降下詛咒前，我們是同類。

“現在人類的《聖經》中還有記錄，我們偉大的先祖--該隐，是人類始祖亞當和夏娃的孩子。有一日，該隐拿地裡的蔬菜和糧食為供物獻給耶和華；該隐的弟弟亞伯也将他羊群中頭生的和羊的脂油獻上。耶和華看中了亞伯和他的供物，隻是看不中該隐和他的供物。該隐就大大的發怒，心中一時憤慨，失手殺害了他的弟弟亞伯。

“耶和華被驅逐，而後過了千年，我的祖先們生活的應允之地沉沒，從大陸的闆塊永久分離，成為了傳說中失落的神迹亞特蘭蒂斯。我們族人就在大海中褪去了雙腿，進化為便于在海中生活的魚足，體表蛻生出鱗片，從而免于遊泳時海水中鹽分的磨砺。我們便成為了人魚。我們的不死，便是神允諾的神迹，即便是神人也不能殺掉我們，隻是因為先祖的血始終激蕩着對人類血肉的渴望，我們不得不尋求血肉。這是永生，也是詛咒。”

艾莉西亞擡頭看向居高臨下的人魚首領，她眼裡的情緒很複雜，原來自己一直追求的長生長生不是救贖而是深淵，她漂亮的臉龐開始出現燃燒的裂痕，慢慢地她化為了灰燼，隻有那頂皇冠和身上的藍色裙子毫發無損地留在原地。

而其他白袍人的身體也開始燃燒，但都被人魚的冰牆困在陽光下，不多時也消散了。

教堂裡隻剩下白淵黎羽和人魚，人魚看向兩人，黎羽警惕地盯着人魚，但是人魚沒有攻擊他們，隻是對着天空發出陣陣長鳴。

這聲音不似人類的語言，卻讓人聽懂其中的悲憫孤寂，似乎在精疲力竭地說一切都結束了，又似乎在表達族人逝去的悲傷。

随着人魚的長鳴，天空由晴轉陰，傾盆大雨落下，好像人魚的眼淚。

大海掀起幾十米高的海浪，大量的海水越過城牆湧進城堡。看着已經淹沒腳踝的海水，黎羽突然意識到人魚打算淹沒城堡。

黎羽将躺在地上的白淵背起，黎羽身上負着傷，還背着白淵這個大活人，沒走幾步就開始眩暈。黎羽用牙齒用力咬破嘴，靠着這點刺痛保持清醒，背着白淵跌跌撞撞地爬上旋轉樓梯。

黎羽覺得這是他這輩子爬的最難的樓梯，台階很窄，爬的時候要小心，防止踩空導緻兩人都摔下去，他扭頭看見海水正快速的湧上來，飛快地吞噬他身後的階梯，他不敢停留，一步跨兩個階梯地往上爬。

黎羽估計已經爬了一半了，但是海水已經淹沒到他的腰，加大了他邁步的阻力。

“一定要找到呂曉南，珍寶就在他手裡。”白淵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他在黎羽耳邊說。

黎羽一個踉跄身體向前跌倒台階上，他再回頭身後已經不見白淵的身影，隻有殘留在水裡的淡淡的紅色證明白淵存在過。

“白淵！”黎羽無力地對着空無一人的海水嘶吼着，但是一無濟于事，聽到秦團團的呼喚，隻能咬牙繼續向上爬。

白淵知道這樣下去兩個人都活不下去，所以他在說完那句話後就主動松開黎羽墜入海底。白淵看到上方出現一束光，他朝那光無力地伸出手，但是隻能任由身體墜入冰冷的海水。

這感覺似曾相識，那段日子他也是這樣泡在這樣冰冷的液體裡的。白淵沒有感到窒息，反而意外地覺得很甯靜，好像世界不存在了，時間不存在了，自己也不存在了。

白淵側目看到不遠處站着一個人，逆着光他看不清楚那人的細節，隻看到那人長發飄逸，周圍圍繞着魚群。隻見他靈活地遊過來，一手抓住白淵的手腕，一手攬住白淵的腰，緊接着白淵覺得比海水更冰冷的柔軟吻上自己的唇，随之而來的是湧入胸膛的氧氣，白淵的思緒回到很久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