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陽穿透雲層，把純白染成濃烈的金黃，像是打翻一大罐顔料，留下不得不清理的刺目痕迹，大張旗鼓地宣告忙碌的開始。

太陽像爬山一樣攀上天穹，“一覽衆山小”般俯瞰對它而言微不足道的世界，一觀察就是好幾個小時，膩了就駛向城市邊緣，然後向下墜去，帶走白天。

官宣退團後的第一天，不用跳公演，不用開會，不用排練，不用操心生日公演的沈清祀足足睡了十五個小時。

天未亮時入夢，日落時分醒來，幾乎完全和白天失之交臂，這樣的作息莫名給沈清祀一種自己是吸血鬼的錯覺。

充足的睡眠對沈清祀來說是上輩子的事，她已經記不清自己多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沈清祀作為拾光TOP中的TOP，再加上對舞台要求高，又不放心把工作交給拾光這個草台班子，所以事事親力親為，每天都忙得腳不沾地，特别是在生日公演籌備期間，一天斷斷續續地睡五個小時都有負罪感。

現在一覺醒來卻是把一天都錯過了。

可能是神經繃得太緊太久，明明不休息也無事要做，但沈清祀就是莫名緊張起來，和上台前舞還沒練好一樣忐忑，覺得自己很浪費時間，睡飽覺的好氣色一下子蕩然無存。

她眉眼耷拉着，歎了口氣，側身去摸床頭櫃上的手機。

手機下壓着一張小紙條，沈清祀知道是聞霜序給她留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

【寶寶這段時間辛苦啦，好好睡一覺吧！起床後記得喝點溫水哦！我去上班啦。】

聞霜序的字蒼勁有力，看上去像是每個人童年時期都幻想過的，自己長大後就能擁有的，所謂“大人寫的字”，看起來有一種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冷淡和鋒利。

沈清祀清楚地記得，上學時老師為了鼓勵大家練一手好字，常說字如其人，别人看到你的字，就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她對此半信半疑，畢竟再窮兇極惡的人也可能會有一手清雅的好字。

不過這到底是猜測，沈清祀畢竟沒有親眼見識過人和其字的強烈反差，但自從看到聞霜序寫出這樣一手字，她的半信半疑就變成了确信無疑。

聞霜序這樣軟乎乎棉花糖一樣的人能寫出那麼迥勁有力的字，說明字如其人隻是任課老師善意的謊言——為了給改卷老師留個好印象，以便在主觀題多拿點分。

沈清祀跟聞霜序說過，不認識她的人看到這樣的字很有可能會覺得她是個不好接近的人，像是小說中常見的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嶺之花”。

聽完，聞霜序捧着沈清祀的臉和她熱吻，把人家吻到眼尾潮紅後又煞有其事道：“高嶺之花被你拉下神壇了。”

沈清祀隻是随口一提，她自己并不覺得聞霜序的字冷漠，但自那以後，聞霜序每回給她留小紙條都會添上自己的巧思，比如把寶寶的第一筆變成小愛心，或者在句末加上顔文字，亦或者畫一幅簡筆畫……

可愛死了！

看到這樣的小紙條，再冷漠無情的女人都能笑出聲來，更别提連聞霜序呼吸都覺得可愛的沈清祀了。

沈清祀因為晚起而生的内耗瞬間被治愈。

心情頗好地打開微信，意料之中的99+，不用想也知道因為什麼。

沈清祀先去看置頂消息。

以前她林林總總有十幾個置頂，除了聞霜序外都是工作群聊，但決定退團後她就把工作群的置頂全部取消了。

現在，聞霜序是她微信幾百個聊天框裡唯一的深色。

【乖乖：寶寶，睡醒回一下大家的消息，她們都很擔心你】

【乖乖：我跟她們說了你沒什麼事，退團不是一時沖動，你也不用太着急】

【乖乖：寶寶我下班啦！很快到家】

聞霜序今天有午場公演，前面兩條是出門之前發的，第三條是剛發的。

【我醒咯，等你回家】

沈清祀回完就退出去看其它消息，置頂聊天框下面是一個叫【拾光今天倒閉了嗎】的群聊，她對這個群沒什麼印象，應該剛建不久。

名字不錯。

點進去一看，群聊成員就是聞霜序口中的大家。

群裡的第一條消息是聞煙離發的，一個禮花的emoji，第二條也是她發的。

【聞煙離：熱烈慶祝沈清祀下定決心脫離苦海！！！】

緊接着就是好幾個大紅包，聞煙離發完聞霜序又發，你方唱罷我登場似的一個接一個，簡直是鬥富的王恺和石崇。

雖然她們的初衷來得比這個還要幼稚得多。

最後還是江雨疏出來喊停，這場“鬧劇”才宣告結束。

往下翻聊天記錄，沈清祀看見大家在群裡你來我往地鬥嘴，笑意漲潮漫上眼底。

想到海，自然聯想到聞霜序送給她的海邊日出。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世界上所有美好東西的出現都能讓沈清祀想到聞霜序。

日出的時刻，日落的顔色，繁星的閃爍，月亮的圓缺，家裡同款不同色的衣服，同IP不同形象的玩偶，醒來的一杯溫水，睡前的一個吻還有一起吃的好多好多頓飯……

是了，沈清祀喜歡分類，習慣把公演曲分成可愛風，元氣風，夏日風，性感風，戰士風……這樣一來，特殊公演舞台選曲時就可以根據曲風快速鎖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