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是程莫霄用同城快遞送回來了。
還有今天的那句“不是女伴”,就連剛剛,也是猶豫着沒有給穿在身上的外套,反而下了車另從後備箱裡翻了一件...
一切,都像是禮貌的在維持距離,撇清關系。
推開的很明顯了,不是嗎?
這個站在身邊的程莫霄,既熟悉又陌生,在這熟悉和陌生之間,縱然橫亘着一條名為六年的深淵,張牙舞爪的撕扯着地面。
樸晚怎麼都跨不過去。
也沒膽量跨過去。
哪怕程莫霄的身邊出現其他人,不論是六年間還是六年後,自己都已經無權幹涉了。
而這次合作,不過是交易,各取所需,更不會給自己死水一樣的生活平添什麼波瀾。合同到期,程莫霄還是可以消失,退出自己的生活,把痕迹擦的一幹二淨,繼續做她的看客,和六年前一樣...
六年,六年,六年就像一根刺,滴着血露着刃,反複戳弄着已經結痂的傷口。
...
樸晚收了收思緒,用胳膊杵在石欄上,江風拂面,吹的身上的布料也跟着嘩啦作響;而程莫霄站在旁邊,背靠石欄,那點兒江風揚掀着她後腦勺的散發,在空中群魔亂舞。
“你前兩天打電話的時候,是不是也在這兒?”
攀上來的第六感催着她把話說出口,其實樸晚自己也不确定,隻隐約記得那天程莫霄的聲音藏在風裡。
就當是沒話找話吧。
“嗯。”程莫霄輕咳一聲,随後遞過來一包女士細煙,柔聲扯開話題:“來一根嗎?”
半掀的盒蓋下,剩了稀稀疏疏的半排。
程莫霄也抽煙嗎?
記憶裡,她不是最讨厭煙味的那個嗎?
“沒什麼尼古丁,也不含什麼焦油。”程莫霄掐着煙盒,像推銷一樣在空氣中向前伸了伸。
樸晚鬼使神差地抽出一根,欠身點燃打火機,偷偷地側目窺視着身旁的人。
身體微微仰靠,頭略微上揚,鼻尖和下巴之間的剪影之上,像是長舒一般,不斷淺吐煙氣。
看得出來,程莫霄一個人壓力很大,也憋了很久。
不過她還是一個人嗎?
有些言語,失去了過問的資格,就不适合再說出口了。
樸晚挑了挑眉,撿了點能說的,小心翼翼:“怎麼還抽煙了?”
“我說跟你學的,你信嗎?”
“啊?别别别...您這麼說我壓力好大。”
“...嗯。”輕輕吐散鼻息,回應似有似無。
沙江靜靜地倒映夜色,盡管夜幕之下兩人共立,樸晚心頭卻湧上一陣前所未有的孤獨感。
無風興浪,卻被困在這難言喻的潮汐中,四下周遭隻有自己的那種孤獨感。
一支煙畢,兩人繞着江畔找垃圾桶又兜了半個圈,回到車上時候她凍得原地跺腳。
“地址,我送你回去吧。”駕駛座上的人放下手機,呢喃聲道。
車内太黑,樸晚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光是聽語氣,好像心情很好。
“呃,不用那麼麻煩,送我回夜露就行,離得很近。”
程莫霄覆手起車,輕歎:“這麼晚了,沒必要自己回去了吧?”
這話說的,不自己回去,難道要帶人回去嗎?
但程莫霄這股軸勁兒,倘若是自己不說,定是要繼續問下去。
“...濱樨華府18棟。”樸晚心頭無奈,索性坦然交代。
“好,到時候你給我指路。”
說到夜露就好,反而非要問地址;說了地址又不開導航,轉頭要指路,那要問地址來做什麼?
就連村裡都有5g網了,怎麼程莫霄還活在2g時代一樣,不會用導航,越活越原始?
她氣不打一出來,坐在車上,悶悶的一言不發。
經過夜露,就能看見濱樨華府的亮着的門頭燈,司機順着燈的方向自行尋路,也無需樸晚過多指引。
入了小區門,就被保安例行詢問攔下:“登記過嗎?”
“大哥,網約車,進去就出來。”樸晚搖下車窗朝門崗高聲喊着,沒留意到旁邊的人眉角上拱的詫異。
保安遞過來紙筆,義正嚴辭:“那也要登記。”
“行吧。”樸晚接過筆遞給司機,無奈地小聲嘀咕:“要不我在這裡下去吧。”
程莫霄筆尖頓了頓,匆匆寫完便遞了回去,待閘門擡起,沉靜開口:“網約車不送到目的地,會被投訴扣錢。”
18棟不難找,樸晚也沒再搭話,興許是程莫霄的笑話太冷,或者是告别之前不适合滔滔不絕講個沒完。
她安靜的待車停穩,脫下外套下車道謝,随後鑽進了樓。
在車裡坐了一會,直到樓上一戶驟然亮起燈來。
程莫霄随即松開安全帶,探身到後排的雜物堆裡掏出電腦,連接手機熱點。導出兩個音頻轉文字的文件,丢進群裡,緊接着圈了黃昏。
“麻煩幫我提一下這個文檔的重點,不急,下周二給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