閹雞還挺好的,聽着也新鮮。
肉要搭配什麼醬,輔料要佐什麼菜,接踵而來的問題扯的頭疼。
啪嗒一下,半舉的手機砸到了下巴,把樸晚一下子清醒了。
也砸的她發困的腦子瞬刻靈光,不如就上菊芋松茸閹雞,佐奶油花椰醬,再添點黃酒,正好不着風雨的公雞皮下脂肪少,乳制附帶的肥膩恰好可以用來調和,還能松松柴感。
這個搭配聽着還不會有什麼血糖負擔,營養上還能做做文章,樸晚趕緊翻出備忘錄記下。
其餘季節的話,南瓜也是時令蔬菜,漬南瓜絲,甜菜,再加點兒海蜇皮?花枝?還是廉蛤碎?
沒想好... 她再次瞥了眼手機屏幕,怎麼休息時間又多加了五分鐘的班,實在是不應該。樸晚爬起身,站在陽台門邊,将落地窗掀開了個縫,任夜風鑽進屋子提神醒腦,算了,其他事留到明天再說吧。
轉身進了卧室。
微信提示音比清晨鬧鐘來的還要提前些,忘記設免打擾,叮叮當當吓得樸晚一激靈,夢眼惺忪地在被子裡胡亂摸索着。
誰啊,一大早的?
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是黃昏發來的:【樸主廚,晚宴臨近,想問下您什麼時間方便,我跟主辦方安排試菜。】
試菜?這兩天嗎?一聲噴嚏,措不及防地牽扯出喉嚨另一側的血腥味,她丢下手機揉了揉鼻子,蹬着拖鞋簡單洗漱後踱進客廳。
好冷,陽台門窗居然忘記關了。
那條微信消息樸晚一直沒回,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有空,結果晾着晾着就給忘了。
再想起來的時候,正好迎上喬季淮哭喪臉,垂着頭推門來上班。樸晚趁手回了個【都行你們定】,開口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語氣,打趣起了進來人。
“喲,怎麼了這是?”
“别提了,新來的那個館長中英混着說,剛一節課結束,我cpu都要燒沒了。”喬季淮把包朝地上一丢,撐着眼皮:“哦對了,還嚴得要命,周二被扣住,剛才又被扣住...我上哪兒知道,上次來的人就是她本人啊!”
程莫霄這麼吓人的嗎?
樸晚撐着着台面,擡着嘴角來了興趣:“那說說,她上課什麼樣啊?”
“反正管得嚴,說話又快,随口布置的東西都要檢查...”喬季淮偷偷瞄了一眼正在擺弄咖啡機的樸晚,悻悻:“算了,你倆好像還認識...”
樸晚看着她,哭笑不得:“别是你沒寫她留的東西被抓住了吧?”又低頭瞧了眼手機裡的消息,回了兩句繼續笑谑着:“人家等一會兒還要來,小心我告狀。”
說完便不顧喬季淮瞪大了的眼睛,端着咖啡找了個靠窗的座位賦閑偷懶。
三點夜露結束營業,四點一行人就要來試菜,不知今天會忙到幾點。眼下還有個更打緊的聖誕菜單,和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要做什麼的限時展等着。
鹹魚太久,趕着事情竟一股腦全排隊找上門。
可樸晚确實很久沒體驗這樣切實際的忙碌了,甚至現在有種終于能挺直腰杆的感覺。
飲盡最後一口咖啡,她丢下杯子,轉身換了衣服鑽進廚房。
樸晚倒是不着急四點來試菜的内容,相反靈感先行,現在要試點别的。她扯了扯袖子擡腿進了冷庫,拎了一顆花椰菜,在盒子裡挑了兩塊菊芋,換着在手裡來回掂量着分量。
個頭倒是正好,拎在手裡也沉甸甸的,又在冷架上翻找了一盒奶油,夾着食材她反手旋鎖關了冷庫的門。
在廚房溜達了一圈,随手從别的操作台上順顆洗好的甜菜根,裁了張錫紙,在甜菜表面上塗抹橄榄油和少許鹽,塞入烤箱,手法娴熟,一氣呵成,半點多餘的動作都沒有。
鑒于樸晚是行政主廚,還是行業裡少之又少的女性主廚,通常也不需要親自下廚,有沒有服衆的真本事,對大家來說一直是個謎。
其他操作台的分廚看到她親自上手,互相挑着眉毛用眼神默契打招呼,心照不宣地瞟着,抱着看好戲的想法想看她能翻出什麼花來。
随後處理花椰菜。
切細碎後放入高脂牛奶和奶油按三比一的比例倒在小鍋容器裡,涼奶同冷食材共皿,小火慢煮,她時不時攪弄着覆表面的奶皮。
和尋常做法不同,其他廚師的一般是将花椰菜切成塊,牛奶慢煮後放入攪拌機中處理,打成泥;比起暴力破壞,樸晚更傾向于一開始就切碎熬煮,文火慢收,再用鏟輕輕壓攪,必要時還會加一點點雪莉酒醋升升鮮。
之前總有人說她這種做法太小家子氣,不夠果斷,在批判指點一番過後,還能扯到男女有别的話題上。
在這性别失衡的帝國裡,無數雙眼睛透過顯微鏡,虎視眈眈地給她暗下逐客通牒。
樸晚卻不以為然。
盡管這樣的操作步驟更繁瑣,卻能使顆粒感在口中更為凸顯,細細在唇舌品嚼隻覺粗粝,而非綿密。
烹饪講究食材本真之外的新鮮感,表面和順卻入口粗樸,不是更讓人眼前一亮嗎?
無需一直盯着奶皮是否附着在鍋壁上,樸晚又快步拿了個料理碗,尋了幾個雞蛋,一旁操作台的幫廚退了退,欠身給她讓路。
入碗前搖晃了鮮蛋幾下,随即用勺子反複挑篩,濾四個蛋黃輕巧地滑進碗,挑了系帶,拎着打蛋器前後擺動紮弄,隻見蛋黃盡數抖散。
這道薩巴雍醬是給試菜準備的,除了上次給江芥搞過一次,這兩年都沒有碰過。
正是因為太費手腕,所以才要提前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