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上來就是視覺魅宴。
程莫霄朝樸晚點頭示意,轉而從旁嫣然開口:“劉總,那咱們也開動?”
這位被叫做劉總的品牌方代表微微挪動身子,抿了一口茶:“好,開始吧。”
執刀攔切,肉汁豐醇細膩,紋路淺露粉紅,和牛入口即化;再有奶油菠菜的裹持,口感上又攀附了一層綿密香滑,讓人印象深刻。
第二道是奶酪堅果湯,深盤中醇厚的湯底彌漫着堅果香,不尋常的奶酪搭配堅果制湯,鑒于宴會當日也無人過敏,樸晚索性用了夏威夷果,為前湯再添一筆細膩。
本來試菜是沒有安排間食,可提前做了點薩巴雍,樸晚又烘烤了一些脆米薄片一并端上去。薄片口感偏幹,小蘸手工薩巴雍剛剛好。
第三道本是松露肥肝,隻是前兩道略顯油膩,她索性先換了四盞花茶,随後呈了魚子醬底薊根海鲈上桌,海鲈的口感清新,薊根入口纖維感強烈,而魚子醬底顆粒分明,爽滑彈牙,三者組合一掃前菜的厚重,很是适口。
最後一道是重頭戲松露肥肝,冬季的時令勃艮第黑松露搭配蓬松層次分明的酥皮,酥脆之中暗藏炙烤鵝肝,由于葷腥生膩,所以菜品份量不大,點到為止。
果然壓軸的菜品也是最讓人驚豔的。
樸晚送了菜便回了廚房,隻聽身後開口:“程館長,您找的主廚确實有水準,我之前都沒在點評排名裡發現過這家店。”
排名,又是排名,非得按着榜單才是好?各自開花,非要排清個一二三四,神經病!她氣鼓鼓地回頭瞄了一眼,隻看見主座的長發中年女士在跟程莫霄敬茶,笑盈盈的。
笑的也像不安好心。
甜品主廚已經下班,樸晚不知道拿點什麼給這幾個人當餐後甜點,用來給今日的試菜畫上句号。翻開冰箱四下尋找着。還剩幾個昨天沒用掉的巧克力圓殼和奶塔皮,隻有塔皮,能搞什麼啊?
死馬當活馬醫,不管了。
樸晚挖了幾勺冰淇淩分别放進塔皮裡,再胡亂地将巧克力殼罩扣在上面。
别說,還挺合适?
端出去的時候,席間談話又充耳:“怪不得輕輕松松就能拿到美術館的宣傳,比不上我們,這麼久還沒個着落...”
一股莫名其妙的火氣又上來了,樸晚抿着嘴平穩呼吸。得,吃不到葡萄還說上葡萄酸,人家館長又不是沒給你郵箱?
剛才沒看錯的話,主位穿的應該是一套香奈兒,卻沒什麼logo露在外面,貴氣内斂的,怎麼說話這麼不中聽?怪不得那天飯局的人也都是這個口吻,拿不到就端着銷售做派來反複磨耳根,還真是有樣學樣兒。
樸晚别過頭襟了襟鼻子,藏住了一臉不屑,又變臉一樣露着笑把甜品放上桌。
程莫霄舉茶,微笑回敬:“劉總您這說的,樸小姐拿的是安德魯親自授權,您也知道的,我就一執行館長,消息傳到我這兒的時候,連原件都寄到館裡了...”
席間談笑,樸晚絲毫不關心,快步回了廚房繼續收拾殘局,其實用過的器皿放在水池就好,等下會有洗碗工收拾。
簡單清理了一下台面,外面已經沒了什麼聲音。
兩位品牌方代表已經回程,程莫霄去了洗手間,喬季淮也回去了,前廳隻有黃昏在座位上低頭朝着包上拴挂飾。
樸晚拎着廚房用剩的半瓶酒,開口:“诶?你手裡這個是館裡的周邊?”
這個綠毛怪,她在美術館門前見過兩次,乍一眼看上去,很像那隻緊緊攀附着帝國大廈不撒手的金剛。
提到那個猩猩,樸晚又記起在帝國大廈的紀念品店裡,她牽着程莫霄的手,邊逛邊說那兒賣的文化衫好醜。
觸景生情,腦子裡那些不安分的想象力又在事實基礎上添枝加葉的,很是不體面。
現在一個是潛身後廚的庖工匠,一個是高高在上的座上賓。
罷了,除了桌上的一盤,不需要額外這麼多瓜葛。
“對,今天剛發的ip,還醜萌醜萌的。”黃昏笑着用手指抵住金屬扣,啪的一聲,絲滑地嵌進了包鍊。
對話隻有幾句,即便和黃昏已經打過幾次照面了,也還是那麼幹巴巴的幾句。
就連兩個人離開的時候,她也沒送。
要麼是沒熟到需要送,要麼是太熟了反倒不需要送。
樸晚躲在廚房裡,遣詞造句的,不斷給自己找着開脫的借口。
而夜露門外,程莫霄讓黃昏去開車。
自己則站定門口,輕手輕腳地取下聖誕樹最上層的飾球,移到了下方更為隐蔽的樹梢上;随後一把翻出兜裡的綠毛小玩偶,捏在手裡,輕握松枝,把它懸挂在樹上最顯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