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掉了,下雪出門不方便,再說了也不太重要。”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嘴裡還吐着白氣。
“哦,哦那我把東西拿給你。”樸晚揉着胳膊,顯然剛睡醒有點懵,轉身進屋。
門口的人手撐着門框:“都不用進去坐坐?”
“對對,進,進進進...”外面的天空昏暗暗的,把腦子也襯的愣乎乎的,她摸了半天開關,才把屋子燈打開。
又把那雙下午才放進鞋櫃的拖鞋拿給到訪的人。
程莫霄低頭看了看拖鞋,再仔細觀察了她的臉:“你喝酒了?”
“沒有,一杯都沒喝。”樸晚伸手指了指台面,八杯擺的整整齊齊,還有一盤西柚,語氣裡像是帶了點兒邀功:“你要喝嗎?”
“别,喝了我今天就回不去了。”站着的人笑着擺擺手,可這句推卻,在樸晚剛睡醒還渾嗆嗆的腦子裡一經處理,聽着欲拒還迎的。
回不去,那就坦坦蕩蕩的住下。
“不是說要拿給我什麼東西?”程莫霄站在原地,拍了拍袖子,直奔主題。
空氣裡還有一股風塵仆仆的腥味。
樸晚突然想起,那時候在紐約,後廚很忙,忙到早出晚歸,晝夜颠倒,案闆上的輔料永遠切不完,好像自己需要把全世界的胃填滿那樣。
可即便每天都很晚回去,程莫霄也是撐着這麼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迎着自己進門,然後再趕着第二天一大早,準時出門去上班。
好像現在是對調了個角色。
她莫名覺得心頭一寬,接了杯水喝了兩口,慢聲:“那你,吃晚飯了嗎?”
橫豎都不像吃過的樣子。
“沒。”
“外套脫了吧,東西的事等會兒再說,先吃飯。”樸晚向上扯了扯袖子,又順手抓起桌子上的一杯酒飲盡小半。
身側的人前進半步,坐在吧台椅上手扶台面,盯着桌上的酒:“我能采訪一下你,喝酒到底是出于什麼目的嗎?”
樸晚煞有介事的思考了一下,給不出答案,索性喝光剩下的半杯。
回避了問題,徑直鑽進廚房的那位高聲發問:“意面,奶油,蘑菇,有吃不了的東西嗎?”
意面早些年的時候她也經常做,印象裡這個組合程莫霄可以吃,不過就算挑食吃不了,也沒額外别的食材了。
畢竟冰箱是空的。
“可以。”
奶油蘑菇意面制作處理非常容易,鹽水煮制意面,再用奶油蒜蔥底翻炒片菇,最後用芝士220度烤箱烘烤帕瑪森芝士,成片後砍碎就可以攪拌裝盤。
不過趕過來就是為了一碗意面?這晚餐多少看起來有點寒酸。
她自己也覺得這東西看起來有點兒拿不出手,推到程莫霄面前的時候還有點蹑手蹑腳的。
但至少還算頓飯不是?總比早上那半碗着急忙慌的雲吞素面看起來更像回事兒。
樸晚拎着叉,信手捏起了桌上的第二杯酒。
一盤面程莫霄隻吃了一小半,屋子開了空調,有點兒悶,她靠着椅背撐了撐胳膊,頂光光線不足,卻映得臉棱角分明的。
“吃完我洗吧。”手指摩挲着台面上的雞尾酒杯底,程莫霄沉眸徐徐開口。
“不用,有洗碗機,再說了,哪有讓壽星洗碗的。”樸晚連聲拒絕,還擺了擺手:“交給機器就好。”
“嗯。”不知是應下,還是單純的知會一聲,反正就這麼一句嗯。
程莫霄一直都是一句嗯。
永遠都是那句不溫不火的嗯。
“那你回去,都要幹嘛啊?”不知道這句自己可不可以問,也不清楚現在這時機能不能問,樸晚隻覺得這雪天,屋子平生燥熱。
不問點什麼怪憋得慌的,沒話找話也好。
對面的人手指輕敲,認真思考:“洗個澡,要麼看會電視,要麼看看書,要麼直接睡覺。”
“自己?”
“噗——” 程莫霄笑地突然,吓了樸晚一跳。
“你笑什麼?”她看着對面嘴角扯得意味不明,又鬼使神差的将手伸向了第三杯,送了一口。
話音輕輕的,盡數落到已經有些微醺的耳朵裡:“樸小姐,你這查崗查的,有點兒明顯。”
“查,查崗?我...我...查什麼崗啊?誰查崗啊?不是程莫霄你能不能别把人想的都和你一樣,想什麼呢...”
樸晚沒意識到自己的聲音逐漸擡高,她呼吸有點兒亂,像是用加大音量能證明目的單純一般,又意識到什麼,小聲補充着:“反正就是沒有。”
好家夥,一着急,對方平a換了自己一個大招。
“那你急什麼,踩尾巴了?”程莫霄彎了彎嘴角,又向下沉了沉肩。
客廳一瞬間靜得出奇,不知道怎麼回事氣氛又變得尴尬了。
明明白天時候還好好的...
“算了,就當我剛才沒說。”樸晚放下杯,又着手拍了拍胳膊上的疤,一把撈過放在桌底的禮品盒。
她把盒子朝前面送了送。
昏昏暗暗的燈晃着牆上的影,屋子裡簌簌浮蕩着的,隻剩烘烤呼吸的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