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車頭的人四處尋了個垃圾桶熄滅煙蒂，接着掏出一瓶免洗酒精着手來回擦拭。

“嗯，弄好了。”樸晚換手掰門爬上了車，坐正身子才緩緩側頭對着司機開口：“嗯...剛才都是瞎說的，你千萬别往心裡去...我着急清點數量來着，所以出來的有點兒慢。”

像是思考了一個世紀那麼久，直到眼前信号燈變紅，才聽身邊駕駛位一聲輕語：“我沒那麼小氣的。”

老天爺！

樸晚一時間分不清，到底是這句話說出口之前的沉默讓人恐懼，還是那句程莫霄說自己不小氣讓人沒底，她又看了看坐在身旁的人，一臉風平浪靜，應該...

猛地一腳油門吓得樸晚條件反射般繃直身體，随即默默把那句‘沒事吧’咽進肚子裡。

有事，太有事了，可真是天大的事。

隻見旁邊的人輕輕送氣，嫣然開口：“去哪個超市？”

哪個超市？

那就先選個天國超市吧，多帶點酒錢，挑幾瓶優質産年，在天上喝點好的。

沒等自己回應，程莫霄把車拐進了附近的大型商場，商業區裡不止一個超市，不需要做決定，還能到處逛逛。

隻是，她們低估了開年第一天的客流量，開車在停車場轉了四圈，依然找不到一個合适的位置。最終隻好将車泊在角落裡，距離電梯還需走上三分鐘的路。

其實樸晚根本不需要去什麼超市，一個電話直接送貨上門，比自己出門要快得多，菜品既齊全又新鮮，還完全不用擔心被擠得頭皮發麻...

“你去拿個袋子嘛...”她手裡抓着兩顆啤梨使喚着身後的程莫霄，不料被周圍大爺大媽擠得有些踉跄。

顯然站在身邊的這位也被擠得有些局促，推着購物車卡在貨架通道中間，行動艱難。

這個超市布局真的有問題，為什麼要把水果區域和幹糧米品放在一起？

身後一窩蜂地哄搶特價小米，還差點兒因為沒搶到贈品掐起架來，沒隔多遠的老阿姨也在沒完沒了地一圈圈旋着免費的購物袋，手上忙活地都要擦出火星子了，根本不見停。

一次性拿這麼多購物袋，都夠用到年尾的了。

裡裡外外都像個鬧劇。

和程莫霄來超市，就是圖那點兒生活氣，她也不太想兩個人開年第一天就悶在家裡，要麼對着過曝的牆壁消磨時間，要麼拎着杯子跟酒精對話，怪沒意思的；已經喝了兩年了，好不容易生活有了新章節，高低得出來走走，買點食材還能回去開個鍋。

可這超市繞來繞去，哪兒哪兒都是人，前面還不知道在站什麼隊，擠了長長一排，也沒見隊伍朝前挪一下。

“大爺，你這排的是什麼啊？”順着望不到盡頭的隊伍，樸晚抓住了隊尾的一個落單的老大爺擡聲問着。

面前的大爺晃了晃手機，随後警惕地腳尖挪着碎步：“雞蛋，領雞蛋，掃個碼兒，門口有活動...你要排，得排我後邊兒。”

好家夥，門口的活動都能排到這兒來，這得排了多少人？

樸晚回頭看了眼卡在人群中間的那顆頭，抿着嘴想了想，挪過去攏住程莫霄的耳朵：“要不你先在這兒排着，我去拿點東西就回來，剛才忘了拿香料。”

“很快？”一顆頭歪着問。

“很快。”一顆頭點着答。

樸晚就手接過了購物車，交代囑咐了兩句，随即獨自走開；果然，一個人行動起來靈活了許多，雖說這購物車還是有點兒礙事，但總比兩個人一起擠挨強多了。

隻是，再回頭，在人潮來往的身形間隙中，遠遠地用目光擁着那位高挑顯眼的背影。

不知怎的，樸晚腦子裡突然冒出來那種商場裡的“伴侶存放處”。

噗嗤一聲，她好像好久沒笑得這麼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