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分用在哪兒。】
用在哪兒?工作?私下?樸晚也拿不準,趁着司機燈前起步,她随手打字。
【工作吧?】
【害,職場暧昧。】
對方正在輸入中...
江芥一句話沒說完,大喘氣好一陣兒又發來另外半句:【可太正常了,我公司裡都這麼叫。】
緊接着又補了一句:【有别名就叫别名,三個字的一般都叫後倆字,搞的關系跟多好似的。】
樸晚确實沒有在公司裡上過班,也不太懂這種規矩,就算全世界都這麼叫,就算全天下都覺得叫後面兩個字很正常。
可從楊奇嘴裡說出來的,她聽着就難受。
還生氣,還很煩。
悶氣沒處撒,憋得慌。
握着手機,樸晚盯着對面發來的幾串氣泡,屏幕上又是「暧昧」又是「正常」的,那些個詞組合到一起,格外紮眼。
搭車從白亮駛進傍晚,周圍汽笛聲不斷,靠坐在後排,瞧見那斑駁暗淡的天上,也挂着一枚澄亮的橘子瓣。
看着就好酸!
撫着金屬邊緣,樸晚咔哒一聲又把物什解鎖,點開黑色頭像的對話框,擡手輕敲:【楊奇和你說的?】
頂端的微信名稱突然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中,像是守在一來一回的氣泡裡一樣。
隔了好一會,才抖落出一個字:【嗯。】
一個字,至于思考這麼久嗎?
樸晚提着細微呼吸,不知道該用什麼情緒對付這單薄的片語隻言。
手機裡消息還在不斷地往上湧。
【他剛剛找我吃飯來着。】
【拒掉了。】
【...】
鎖上手機,不想看。
吃就吃,有什麼好說的...
在這疊buff呢?
從林企大廈回去要經過夜露門口,樸晚清了清嗓:“師傅停這個路邊吧,賬單直接線上推給我就行。”
她沒理會剛才發來的幾句,下了車掏出口袋裡的鑰匙,把暗銅色的金屬插進鎖孔;咔哒一聲,旋開了整屋濃馥的肉桂香。
上周末臨走時候沒清點庫存數目,正好确認補算下貨品,順帶一并清理掉囤積庫存。
今年生意雖然比去年同期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但仍然免不了有一些食材積壓。樸晚整理出了一批存放了幾天的菜品,又拎了串葡萄,邊漱水清洗,邊盯着那堆東西發呆。
這次找要誰來處理冰箱?
門上的水鈴響得突然。
按理來講這個時間不會有人來訪,她剛剛進門忘記反鎖,目光一擡,迎上了一襲黑衣。
“怎麼不回消息。”進門匆匆兩步,在島台前的台面上着放手機,支肘遣聲。
樸晚解鎖屏幕瞄了一眼,又端着盤子找了個位置,手指輕撥葡萄粒:“沒看見。”
記不清盤裡這串什麼時候送進庫的,她垂手捏起一顆,褪去滞澀的紫皮,撲鼻的馨息下隻瞧見鮮綠過熟。
站着的那位先是洗了洗手,也大步跟了過來,拉出對面的凳子,俯身坐下摸起葡萄,學着自己的動作剝皮。
細長白嫩的指攏住外緣,順着頂端,肢解下來紫衣的一半,攀絡着彈軟的嫩果肉,朝樸晚面前送了送。
又見一滴汁水出逃,描摹着分明的骨節,悄悄砸落在桌上。
那瀝細弱的迸濺,炸成了這方桌上一簇神經元;扯帶出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景象,無聲無息的,樸晚眼前忽地重疊出另一副畫面。
方桌上,電腦旁,宅在出租屋裡休息日的晚上,隔着桌面對面,一人忙碌一人閑,中間也放了盤葡萄。
樸晚自己這側的紙巾上,疊了一座小山的葡萄皮;而程莫霄那邊的桌緣,幹淨清爽。
在這段模糊的影像裡,不是人為調低了音量,好像那晚一開始就是安安靜靜的,誰也沒有發言...
和現在一樣。
斜睨對面指尖不常見的動作,樸晚偷偷在心裡比對衡量。
又聽對面啟唇:“不開心,是因為我嗎?”
一句話,遣散走了不屬于現在的兩秒。
怎麼回事呢?
在程莫霄面前,自己也像是顆葡萄。
裸露在一串晶瑩緊繃的果珠外側,最飽熟,最腴潤鼓溜的一顆;隻手輕輕一碰,皮就被剝落了。
袒露着的心思,寫在臉上,示在行為裡,着實好懂。
然而比起最掉價的這一顆,她突然想做潛藏在蔓枝裡猜不透的另一顆。
“沒有,你自己吃。”
避開程莫霄投來的視線,樸晚又輕輕推回了伸到面前的手,聲音淺淡。
“嗯。”桌子那頭不鹹不淡地也跟着應了一句,繼續:“你等下有事嗎?去哪?”
“收拾完就回去。”
“我送你?”咽下嘴裡的果肉,又是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