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們突然就得到了緩沖,穿過藤蔓的彈性攔阻,她們最終在硬着陸之前被徹底攔下。
邢秋明控制着藤蔓将衆人送到了地面之上。旋即那些藤蔓全部收縮回了她的腰際,消失不見。她後腰的衣物也完好無損。
黎和伏在地上緩了一口氣,就立刻解開身上尼龍帶的束縛。邢秋明也來幫她,二人無言地将安羲、王紫嫣和兩個孩子平放在地面上,立刻對她們進行檢查。
安羲和王紫嫣隻是暈了過去,但兩個孩子……已經沒有呼吸了,臉頰是青紫色的。
邢秋明立刻對孩子進行心肺複蘇,黎和也來幫她,二人努力按壓、人工呼氣,但兩個孩子卻始終沒有給出任何反應。
黎和逐漸停止了手上的動作,她看着跟前的邢秋明還在不放棄地做心肺複蘇,唇齒顫抖,一時心下酸楚。
“邢姐……邢姐,夠了。”她顫聲道。
“妮妮,妮妮!”邢秋明還在按壓妮妮的胸腔,涕泗橫流。
“邢姐!你讓他們安心去吧!”黎和大聲吼道。
邢秋明終于止住了動作,她看着兩個孩子的遺體,弓腰俯身,崩潰地嗚咽出聲。
……
黎和站在樓頂,狂風吹得她長發飛舞、衣袂獵獵。
她眯着眼向遠處眺望。目之所及,滿是狼藉。那巨大的龍卷飓風,遮天蔽日,以至于它還未到之處,天際都已然是黑洞如夜。
其體量根本無法估算,所過之處,建築全部被卷入天空,後方拖出一條堪比大江大河般寬闊的廢墟之痕。
黎和快速判斷了一下當下幾人所在的方位,她看到了濱城的地标性建築——天宇帆船樓。那樓就在她們西南方不足一公裡的位置。她們一下就被卷出去了好幾十公裡,從城東北被送到了城中,這裡是繁華的市中心。
而天宇帆船樓這棟将近五百米的超高層建築,即将被那飓風卷入腹内。
黎和知道自己等人雖然已經離開了風道,但留在此處仍然是不安全的,必須得盡快離開這裡。
她返身回去,拍了一下邢秋明:“邢姐,我們必須立刻離開。兩個孩子你帶着,安羲和王醫生就交給我了。”
邢秋明雖然傷心欲絕,但理智尚未完全喪失,求生的想法也沒有減退。她還是聽從黎和的話,行動起來。
黎和将安羲、王紫嫣一手一人扛起來,這兩人身上還背着大背包,黎和全身的負重恐怕已經超過四百斤,但她仍然健步如飛地往樓下去。
邢秋明悲痛地抱起兩個孩子,随在她身後。她的力量也絲毫不遜,在如今破傷風痊愈後終于能發揮出來了。
這是一幢七層的老式住宅樓,沒有電梯,二人走樓梯往下,半道上并未遭遇任何危險,這棟樓似乎已經十室九空。
直至下到樓底,二人往不遠處的一家大型商場跑去。黎和知道那裡地下三層都是停車場,且也是人防建築,要躲避飓風,去那裡最安全。
背着飓風前進的方向跑在街道之上,黎和能看到天邊突然亮了起來,那飓風逐漸遠去,大霧也被徹底吹散了,甚至能看到有一縷陽光照射下來,打在目标商場黃色的外立面上,金燦燦的。
這樣的景象,自從七日黑雨後就從未出現過,實在讓黎和感到驚奇。而她身後的邢秋明,更是因為這一縷陽光的出現,而被震撼了。
然而這陽光轉瞬即逝,烏雲再次滾滾而來,遮天蔽日,商場又一下陷入了黑暗的陰影之中。
不知是過境的超級飓風驚動了四周,還是方才那一縷陽光的出現吸引了隐藏在四周的各路生物。黎和隐約聽見了騷動聲,接着腳下地面似乎傳來了震動感。她一回頭,就看到身後街道上掀起滾滾煙塵,密密麻麻的蟲子一樣的東西正滾動着向她們所在的方向急速沖來,排山倒海如同發生了海嘯。
定睛一看,那是無數的貓一般大的老鼠,那些老鼠都長着人臉,猙獰怪異,彙聚成恐怖的鼠潮席卷而來。
“跑!往地下通道裡跑!”黎和大吼一聲,邢秋明渾身一震,立時發足狂奔。
二人以驚人的速度穿過剩下不足一百米的街道,黎和盡全力沖刺的速度已經快如閃電,邢秋明竟然能緊緊跟上。
二人沖進了商場附近的過街人行通道,這通道實際上與商場的地下停車場和附近的地鐵站都是連接着的,一旦進入,就進入了一片相當寬闊的地下世界。
過街通道裡積着一層及踝的水,這應當是大雨過後排幹的狀态,穿過人行道,黎和全憑記憶七拐八拐進入複雜的通道之内。鼠潮緊随其後,所過之處幾乎片甲不留。
二人眼見前方通道有一道半開的閘門,便立刻俯身滑入。黎和将安羲、王紫嫣丢在一旁,返身向下壓閘門。可這閘門居然卡得死死的,她盡全力竟然一時半會兒壓不下去。
邢秋明立刻發動了超能力,後腰再次生長出無數黑色的藤蔓,攀住閘門下邊沿,與黎和合力,使勁兒狠狠向下壓。
二人的巨大怪力終于将卡住閘門的某個異物絞斷了,閘門轟然砸了下去,在鼠潮抵達前幾秒鐘徹底關閉。
鼠潮如同炮彈一般沖擊着閘門,發出嘭嘭嘭的響動。但卻始終無法撼動閘門,終于在響動了好一陣後,徹底消停了。
邢秋明後腰的黑藤蔓已經收了回去,黎和發覺這黑藤蔓應當是許多黑色的顆粒組成的,能夠穿透邢秋明身上的衣物纖維孔舒張而出,懸浮在周身不斷的流動形變,如有意識控制則凝聚為更強硬的實體,用途廣泛。
黎和與邢秋明二人累得癱坐在通道兩側,靠着牆,喘息不止。一時間連站都不願站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黎和身旁安羲與王紫嫣紛紛轉醒,二人迷茫地望着當下身處的位置,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麼。
但随後,她們被眼前的場景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渾身僵住,眸光震動。
邢秋明抱着兩個沒了聲息的孩子,正癱坐在對面,黯然垂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