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些球星們互相碰撞的人仰馬翻的畫面，江荻都覺得疼得很。自從高中溜冰摔傷後，她非常害怕這種劇烈碰撞的運動。

“你踢球時有沒有受過傷？”她問徐來。

“有，家常便飯，但身體的疼痛能暫時減輕心靈的痛苦。就像《堕落天使》中金城武飾演的何志武說的那樣，【每次你都有機會跟很多人擦肩而過，有些人可能成為你的朋友或知己，所以我從來不放棄跟别人發生摩擦的機會，有時甚至弄得頭破血流，管它呢，開心就好。】”

開學後，她陸陸續續收到幾封來信。錢程說他被分配在省城某單位，杜笙平說他被分配在縣城某中學，徐來說他被分配在某偏遠的鄉鎮供銷社。

同是專科學曆，有人留在省城，有人留在縣城，有人回了農村，有人遠赴他鄉。

江荻不知道回到農村的徐來和遠赴他鄉的許明澤是何感想，但她此刻真不知道耗盡十幾年青春和金錢換來的學曆跟人情關系相比，哪個才是行走社會的通行證。因為徐來為之寒窗苦讀十幾年的工作，那個初中畢業的學姐早就得到了。

一個那時人們口中的天之驕子卻和一個初中生做着同樣的工作，而更為諷刺的是，一年後這個天之驕子下崗失業了，而那個初中生依然逍遙自在地穩坐在自己的崗位上。

自從學了法律這個專業，不知學校是不是為了鍛煉法律系學生的邏輯思維能力和辯論能力，幾乎隔三差五地要求學生寫演講稿，并且要在班上演講。寫稿不難，令江荻頭痛的是上台演講，她不喜歡在衆目睽睽下演講。

某天輔導員又在黑闆上寫了個演講題目：論下崗對家庭的影響。

一位同學調侃地寫道：“這場危機對我的家庭沒什麼影響，因為我家沒人上崗。”這就是所謂的不能感同身受吧。

消息閉塞的校園裡雖沒聽到什麼下崗的風聲，而事實上此時全國上下已經一片哀嚎了。這場爆發于去年的亞洲金融危機導緻亞洲各國經濟蕭條，企業倒閉，大批工人紛紛失業，中國也沒幸免于難。

這場危機不僅導緻千萬工人下崗失業，并且直接導緻了一年後大學畢業分配政策的改變，一年後畢業的大學生都不包分配了。

不知父親得知這個政策後會怎麼想，有沒有希望破滅後的絕望和沮喪，他供江荻讀書不就是希望她畢業後能有一份國家包分配的同時又能讓他揚眉吐氣，臉上有光的工作嗎？

但世事的變化總在意料之外，這就是所謂的世事無常吧？

下崗、失業、買斷、改制是以後幾年内充斥街頭巷尾的熱議話題。數千萬下崗失業的工人隻能離開單位，另謀出路。而江荻這屆大學生一畢業就直接失業了。

自從知道畢業分配政策後，江荻又無比煎熬，不知畢業後的路該怎麼走。鐵飯碗被打破了，浪費了十幾年青春為這還沒得到就失去的鐵飯碗真是比黃粱一夢還荒唐。

若是以前堅定地走自己想走的路，也許早已實現自己的夢想了。但世上沒有後悔藥，有些機遇如同錯過了航班的飛機，再也趕不上了。

蘭羿也來信說他在等分配，同時在積極備戰律考，江荻回信給他，祝他一切順利！

這學期她除了練字、聽音樂，學習比之前認真了許多，期末考也積極備考，結果期末成績上升了幾十名，驚得那些平時比她成績好的同學以為看到了外星人，都懷疑她是不是事先知道了試卷或者考試時抄襲了。

考完試，她把該帶回家的東西都放進了牛仔包裡，因為明年要實習了，六月份才回校，能帶回去的東西就盡量帶回去。

倚在甲闆的欄杆上，她思緒萬千，既然都不包分配了，那還浪費時間實習幹嘛？不如看看能不能找個零時的事做做，賺點生活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