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周一給學畫畫的學生正式上課,宣從南這兩天的計劃是在家裡的畫室待着。奈何吃完早飯顧撿被氣走說要回家睡覺,家裡隻剩下他和顧拾了。
無論宣從南在哪兒待着,隻要潛意識裡知道這個空間有顧拾在,他腦海裡就全是昨天晚上的擁抱,揮之不去。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匆匆地對顧拾說了一句“我去學校有點事兒”,宣從南就背着包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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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從南不知道去哪兒,沒有目的地,他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對昨晚的擁抱那麼在意。越是壓抑着不讓想,腦袋越是不聽話。
和沈遷在一起時沒處理過這種事,宣從南一直是平靜、不被擾亂的,今天确實有點太怪了。
他不喜歡奇怪的情緒。
繞着湖邊走了兩圈,遇到之前小區的大爺大媽,彼此簡單打招呼,宣從南又繞湖走了一圈。
“小宣搬家後,好像都變得高興了。”走過去一段距離,經常和老伴晨起散步的大媽看着宣從南的背影說道。
“那麼年輕一孩子,住在之前的房子經常被騷擾,現在他住的地方治安好,換誰都高興。”
大媽八卦說:“我聽說小宣家裡住人啦,是他男朋友呢。”
“年輕人談戀愛多正常。”
“是正常啊,我就是好奇誰能配得上小宣。”大媽神情慈祥地道,“小宣多好的孩子啊。”
“少操心......”
錦鯉浮到水面曬晨陽,成群結伴各個胖嘟嘟的。宣從南站在圍欄後面看它們擺尾遊動,可惜手上沒帶魚食。
他覺得錦鯉漂亮可愛,心裡喜歡,拿手機拍了一張,想把它畫在畫紙上。
自從顧拾給他買新手機,宣從南相冊裡的照片每天成倍數遞增,其中以各種天空為主。
在家裡說了要去學校,圍湖轉了幾圈,氣溫上來不能再在外面待,宣從南直奔學校而去。
錦鯉畫了一整天,中午他沒回家吃飯,但提前告訴顧拾報備了,省得他又不吃飯餓自己,還委屈給他看。
傍晚完成錦鯉畫作,幾乎都已經離校沒多少人的校園裡亮起路燈,快八點了。宣從南這才注意到竟然已經這麼晚了。他把畫室窗戶關好,又把畫放在窗邊等它陰.幹,明天放店鋪裡賣。
剛出學校門,顧拾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宣從南按接聽,不等對方詢問便先說道:“回去了。”
“嗯,”顧拾說道,“我做了晚飯,還買了一個小蛋糕。等你。”
宣從南說:“好。”
除了外賣員進出需要詳細登記,小區的住戶回家要刷臉,外人不能進。顧拾身份特殊,平常摘口罩刷臉的話有一定風險。小區考慮得很周到,不願意刷臉的住戶可以刷掌紋進去。
沈遷不是小區裡的人,無論刷臉還是掌紋都進不去,他在外面等。
香煙逐漸燃燒殆盡,他一口沒抽,眼睛直盯着一個方向。
在馬路兩邊的萬家燈火和路燈中,沈遷看見一個長發捆紮起來的青年。
兩個多月過去,他始終沒有查到和宣從南合租的人是誰,這是他沒有意料到的。如果對方無權無勢,不會查不到。
他怕宣從南被騙。
宣從南看着冷性冷情,實則是個很單純的人。
連接吻都不會。
“南南。”
宣從南腳步一頓,随後想起來上次見面時沈遷說過,他知道自己住在哪兒。
為什麼要一直打擾他的生活呢,宣從南蹙起眉宇。帶着輕微責備的眼神從沈遷身上移開,好像他們是這輩子隻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似的。
“你合租室友有問題。”沈遷追着他說道。
宣從南道:“你憑什麼說别人壞話?”
“這不是壞話,”沈遷正色道,“南南,我不會害你。我根本查不到他的身份地位,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他擋在宣從南面前嚴肅地說道:“這段時間他是不是對你說過什麼話,許過你什麼好處?那些都是空頭支票,你不要被他哄騙了。”
才不是空頭支票,銀行卡裡的錢不會騙人。況且顧拾可是和他一起進過警察局的,警察都沒說他有問題。
宣從南說道:“我是個成年人。沈遷,在日常生活裡,我相信我比你警惕。”
“我......”
他說得沒錯,宣從南向來是個警惕的人。如果不是他主動接納,任何人都不可能走進他難以撬開的心房。
沈遷一時失語。
“不過還是謝謝你好心提醒吧。”宣從南說道,“但是我不需要你......”
“嗡——”
宣從南低頭看手機,“拾荒者”的語音來電。
接聽。
“擡頭看我。”顧拾在電話裡說。
宣從南下意識擡起腦袋,看向自己家的方向。
陽台後面的窗簾被拉開一個角,顧拾穿着居家休閑服,像一位等待愛人歸家的普通丈夫,靜靜地看着小區門口。
盡管知道離得遠,他們又住在六樓,沈遷看不見顧拾。
但發現沈遷長時間地看過去時,宣從南還是擔憂了一下,趕緊低聲說道:“回客廳,别站在那裡啊。”
顧拾沒動,甚至打開了一點窗戶,頗有點逼迫的意思。
“從南,”他語氣深沉,肅着聲道,“回家。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