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兔子玩偶晾去陽台,沈祀便背着書包出門了。
現在才下午一點多,距離晚上上班還有将近七個小時,他沒有窩在家裡,而是坐地鐵去了母校滬大。
周小甯的那個拐賣案病曆本上的記錄并不詳細,手機上同樣找不到太多有用的信息。這案子兩年前很火,兩年後卻淹沒在了一堆娛樂八卦新聞當中,網上能搜到的隻有警方語焉不詳的通報和網友們群情激憤的謾罵,所以沈祀決定去滬大的電子閱覽室碰碰運氣。
滬大作為一所位列全國top3的名校,最能打的專業不是金融也不是生化,而是新聞,據說全華夏最犀利的自媒體人和最無孔不入的狗仔都畢業于滬大。
滬大的圖書館收錄了市面上近兩百年的報刊雜志,許多外頭查無蹤迹的小道消息在滬大的内網上也能找到來源。因此沈醫生信心滿滿,然而現實很快給了他當頭一棒。
原因是他的校園卡過、期、了!
别說電子閱覽室,他甚至連圖書館都進不去!
不是,畢業了就不是滬大的學生了嗎?畢業了就不是母校的寶寶了嗎?畢業了就可以否認他們長達四年的羁絆了嗎?
沈醫生坐在圖書館前的台階上,決定随機抽取一個路過的幸運兒,借人家的校園卡江湖救急。
可惜正值暑假,不少大學生都回家了,圖書館前門可羅雀。
暖烘烘的日頭下,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隻思考了零點一秒,沈祀便知道緣分來了!
他站起身,與對方擦肩而過的瞬間,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兄弟,借個卡。”
早在沈祀發現他前,紀浮光就看到了對方。
還是一百塊三件的廉價T恤,背着洗得泛白的舊書包,秀氣的眉頭皺了又松,帶動鼻梁上那顆淺色的小痣,整個人鮮活得像個小太陽,想不注意到都難。
“兄弟,借個卡。”青年故作深沉的聲線打斷了紀浮光的思緒,男人眼底不自覺浮起一抹笑意。
“又見面了,好巧。”
紀浮光今天穿的依舊是熨燙得筆挺的黑襯衫加西裝褲,臉色有些蒼白,舉手投足卻自帶一股矜貴氣質。
“還行。”沈祀抓了抓臉頰,“我以前是滬大的學生。你呢?”
紀浮光搖搖頭:“我不是。”
沈祀肉眼可見地失望了。
紀浮光輕咳:“……我是這裡的老師。”
青年的眼睛倏地亮了,仿佛蘊着細碎的光。
真的很像一個小太陽。
紀浮光望着那雙琥珀色的眸子默默想。
“那你一定有校園卡吧?”沈祀開門見山。
紀浮光一愣,這才明白他剛才說的借個卡是什麼意思,又有些想笑,點點頭:“有的。”
“借我用一下呗,很快還給你。”沈祀趕忙說。
紀浮光:“你自己的呢?”
“過期了,不能用了。”沈祀一臉懊喪。
紀浮光看了眼他手裡的校園卡,卡片被裝在透明卡套裡,四年過去依舊保存得十分完好。一寸照上是四年前的青年,比現在要稚嫩一些,臉頰還帶着軟軟的嬰兒肥,鼻梁上的小痣也被清晰地拍了下來。
“沈祀。”他輕聲念出上面的名字,“20級應用心理一班。”
“嗯。”沈醫生調整了一下書包帶,禮尚往來,“你叫什麼?”
紀浮光拿出自己的教師卡。
“紀浮光。”沈祀翻來覆去看了半天,奇怪,“職務呢?哪個系的?”
紀老師以拳抵唇,咳了兩聲,沒什麼血色的臉頰上暈起一抹微紅,笑着說:“我隻挂名,不授課。”
沈醫生懂了,應該就是類似名譽教授的職位,嫉妒使人面目全非,這種光拿錢不幹活,還名利雙收的工作是多少社畜夢寐以求的白月光啊!
青年深深看了他一眼,刷開圖書館的門禁,紀浮光順理成章地跟在他後面:“來圖書館找資料?”
沈祀沒有隐瞞:“對。”
涉及到病人隐私,他猶豫要不要把拐賣案的事情告訴紀浮光,不過這案子當初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現在保密好像也沒什麼意義。
于是他繼續道:“我想查查兩年前滬城的那起兒童拐賣案。”
兩年前紀浮光還在京城,隔着一千多公裡,對這案子隻是有所耳聞,便沒有發表意見:“需要我幫忙嗎?”
沈祀看了眼時間,誠懇道“那就麻煩你了,有空請你吃飯。”
他用紀浮光的教師号登陸内網,後者則向同事借了賬号密碼,兩個人開了兩台電腦,同時查詢拐賣案。
滬大的内網果然一如既往地強大,輸入兔子玩偶和拐賣的字樣就跳出來無數條鍊接,有些是網絡上已經被炸掉的詞條,還有滬大學生論壇上的發帖。
永遠不要小瞧大學生的八卦能力,充足的時間和豐沛的精力決定了他們可以在這條路上走得很遠。
沈祀打開一個回複人數最多的帖子,主樓詳細講述了遊樂園拐賣案的經過,和病曆上寫得大差不差,但下面的回帖内容就豐富多了,甚至還有路人拍到了人販子把兔子玩偶遞給周小甯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