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可真寵你,你小子不知哪來的福氣。”
明明是為了溫和琬好,實在不聽話揍一頓,灌下忘塵丹不就行了。還沒見過掌門為誰破例又破例。
溫秋釀在掌門心中就這般重要麼,連帶這小屁孩也跟着沾光。
培林目光一斜,見溫和琬小小一隻,蹲在路邊無所謂地拈花摘草,心裡沒來由地忿忿不平。
溫和琬哼了一聲,繼續彎腰摘花,“幸虧我發現及時,不然你們早把我甩得沒影了。還說答應我娘好好照顧我,都是騙人的!”
培林忍不住反擊,“留在李府哪虧着你了?是應月台不認你在先,清月派也沒法留你,這是規矩,懂不懂!”
小黑靴狠狠一跺,溫和琬嚷嚷道:“是闌吟哥哥要留我的,你沒資格說我!等你當了掌門再把我趕出去!”
培林被怼得啞口無言,氣得腮幫子鼓鼓的,他扭過頭,懶得和小破孩一般見識。
兩人此時走在山林小道上,沈闌吟在山下的馬車裡等他們。
培林肩上扛着兩大包吃食,裡面都是溫和琬愛吃的。培林想,要不是為了照顧這個小鬼頭,他和掌門現在都該出永州了。
兩人安靜走着,過了好久氣消,培林覺得自己說話有些過了頭。
這小鬼頭打小沒爹沒娘,一個人孤苦伶仃确實可憐,掌門心疼他也情有可原。
回望身後,小孩左臂抱了滿懷的花,右手還在拽着路邊小花。培林軟了口氣,主動說話:“小子,手裡的花還不夠嗎?摘那麼多做什麼。”
溫和琬斜了培林一眼,“闌吟哥哥不是喜歡花麼,給他摘的啊。”
“啊,掌門喜歡花?第一次聽說。”
溫和琬偏頭,大眼睛黑溜溜的,“你在清月派這些年不知道他喜歡什麼?”
“掌門能多說幾個字就已經不容易了,怎麼可能告訴我們他喜歡什麼。話說,你怎麼知道他喜歡花的。”
溫和琬眉尾一挑,“前幾日路過花林時,你沒發現他有一絲改變嗎?”
培林認真回憶了一下。沈闌吟當時動作沒有變化,表情沒有變化,眼神一貫清冷,他不禁問:“有嗎?不和平常一樣嗎,我倒是一點沒瞧出來。”
大老粗一個。溫和琬扭過頭懶得搭話,沈闌吟不在,他也懶得裝出乖巧的樣子。
培林又繼續搭話,眸光閃閃,“你小子還真是鬼精鬼精的,那據你觀察,我喜歡什麼?”
溫和琬眼一斜,“誰樂意知道你喜歡什麼。”說完小腿加速,快步跑向山下馬車。
“闌吟哥哥~我好想你~~”
還沒走近馬車,便聽見溫和琬綿長軟糯的撒嬌聲。培林聽着雞皮疙瘩直掉一地,真不知道掌門是怎麼受得了的。
将吃食放在後車廂,培林翻身上馬,拿出沈闌吟給的血滴子。血滴子忽明忽滅,指引着沉星石的方位。
馬車慢悠悠走了一天一夜,從小橋流水到荒涼古墳,周圍漸漸荒無人煙,血滴子的感應卻越發強烈。
路過高立石碑,石碑上刻着“潛蛟村”三字。
明明是下午三四點的光景,天色卻格外灰涼。隻聽嘶啞聲音傳來,培林擡頭一看,三隻染血黑鴉振翅掠過。
前方路透着股說不出的幽冷詭異。胯下馬兒已然疲倦,再這麼漫無邊際走下去,馬兒必然消耗不了。
培林掀開車簾,見溫和琬倒在沈闌吟膝上睡了,他輕聲道:“掌門,我先去找找方圓幾裡有沒有客棧,咱得歇歇腳了。”
“好,”沈闌吟點點頭,“我和琬兒此地等你。”
放下車簾,枕在膝上的小孩兒漸漸醒了。
溫和琬揉揉眼睛,“闌吟哥哥,還沒到啊……”
“培林去找路了。”
溫和琬伸了個懶腰,“坐車可真悶啊。”撥開車簾,卻見村莊寬闊荒涼,林木幽寂彎折,幾隻灰鴉偶爾掠過。
溫和琬拿起車廂裡的弓箭,“闌吟哥哥,我想下去走走,動動身子。”
沈闌吟這些日子沒有好好休息,手指抵在額間,此時神情有些疲憊。
打了個響指,馬車五裡處瑩瑩亮起個圓環,沈闌吟囑托道:“别走遠,就在這個圓内,在我身邊。”
溫和琬乖巧點點頭。
跳下車,活動活動筋骨。溫和琬小手摸到身後箭筒,抽出一隻箭靜靜搭在弦上,箭頭已然瞄準天上的飛鴉。
手一拉一放,箭矢“咻”地一聲竄上天空,可惜溫和琬的力氣不大,箭矢快接近飛鴉時便轉向墜落。
溫和琬恨恨一跺腳,這幅身子做啥都做不好。
溫和琬自幼耳目力極強,隻聽旁邊樹林有細微動靜傳來,扭頭一看,幾隻鳥雀正落在層層疊疊的枝頭。
溫和琬淺淺一笑,目光晦暗不明,拉開弓,箭頭瞄準樹林深處的一隻灰鳥。
“咻咻咻”白箭連射幾回,不管射不射得着,箭筒裡的箭已經被揮霍完了。不知不覺間,溫和琬已遠遠跑出了圓環。
正打算回去拿箭,隻聽耳邊炸開一聲驚雷:
“他娘的,那個逼崽子射死了老子的野雞!給爺死出來!”
七八個人影忽從山林裡蹿了出來,為首之人滿臉絡腮,穿着個粗布背心一身腱子肉,左手拎着一箭穿肚的野雞,右手提着把亮堂闊刀。
刀身比溫和琬還高,揮在溫和琬面前,“你個狗娘養的不長眼睛啊,老子辛苦養的野雞都給你射死了。”
溫和琬瞄了眼馬車的方向,遠遠的連車頂都瞧不見。又看了眼野雞身上的灰色箭矢,擺擺手道:“我的箭尾是白色的,你們找錯人了。讓開,我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