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嬌沉默地望着遠處那池子,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拉着何蔓生林堯就想走。
“快走!”
莊覺年的住處,一個下人都沒有。
已經來不及了。
“大理寺辦案,閑人退避!”一群人浩浩蕩蕩湧了進來,像一群蝗蟲一般。
為首的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普通的男的,以及,花溪言。
李嬌突然不動了,站在原地,看着花溪言。
“走啊!”何蔓生扯着李嬌的袖子,她隻是搖搖頭:“你信不信,外面,也全是她的人。”
“誰的人?”林堯這才看到花溪言:“她的人?”
隻見那男的動了動手指,振聲道:“國子監女弟子圖謀不軌溺死莊師,人證物證俱在,速速将她們捉拿歸案!”
林堯随手打走面前想要動手的兩人,厲聲問道:“何來人證?何來物證?你大理寺怎可随意拿人!”
那男的隻是挑眉,輕笑一聲,似是在他意料之中。
他上前一步,擡眉問道:“呵!莊師的苦慈園,向來不讓外人打擾,常常隻有他一人,你們怎麼會在裡面?”
李嬌沒說話,隻是癟癟嘴,退後一步——太油膩了,怕忍不住擡手把他骟了。
忍住!一定要忍住!
隻聽他繼續說着他那毫無道理的道理:“況且,莊師如此愛惜典籍之人,怎可攜竹簡投湖,那些竹簡就是物證!”
“啧。”李嬌聞言忍不住皺眉,一臉嫌棄地瞥了他一眼,轉頭看着花溪言,哦不,應該是季華獻,意思很明顯——這就是你找來的人?
季華獻隻是笑了笑,毫不在意——不求順手,能用就行。
果不其然,那邊,何蔓生早已抓住了破綻,反問道:“你都沒去看怎麼知道他是攜竹簡投湖?”
“本官說話沒有你插嘴的份!”他隻是無能狂怒,咆哮道。
像一頭閹割時被不小心遺漏的騷豬。
仰了仰脖子,他繼續道:“至于人證……季娘子便是人證!她抱求學之志,數次前來拜訪莊師,沒想到今日就恰好目睹了你們行兇的過程!何等的心狠手辣啊!”
林堯聞言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季娘子,她不是花溪言嗎?什麼季娘子?”
李嬌看着對面那人,淡定道:“季華獻,季氏的季華獻。”
花溪言,華獻。
有時候,謎底就是謎面。
季華獻隻是鼓掌,上前幾步,她眼中帶着雀躍的笑意:“你果然猜到了。”
李嬌看着她,沒說話,季華獻的眼睛,也很有意思。
該如何形容呢?李嬌已經很久沒見過生長得這般健康而茁壯的野心了,她有預感,這個人,将會在季氏族内掀起不小的風浪,甚至不止是季氏族内。
舉起雙手,李嬌坦然道:“走吧,季娘子。”
顯然,今天,她們逃不掉了。
何蔓生林堯雖然不知李嬌是什麼意思,但也束手就擒。
一群人又這樣嘩啦啦地從莊府湧出去。
門口站着一個人。
白衣缟素,頭發梳成一個單髻,用一根白巾輕輕挽着。
在淺淡的黃昏中,她顯得平靜而悲傷。
她們就這樣擦肩而過。
逆流而上,她一步步向前。
在一片黑壓壓的影子般的人群中,她是唯一的那一抹白。
李嬌轉身,看着莊文貞的身影,她隻是往前。
像是硬生生把人群劈成了兩半。
最後一瓣太陽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