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願陪着樓弦在外面等,不免覺得有幾分惡寒:“這也太恐怖了,怎麼會有這種事啊,傍晚出來的時候那個粉絲還笑嘻嘻地跟所有人打招呼,專門給景甯帶了禮物,我還以為......”
見樓弦站在門旁邊一言不發,桂願安慰道:“幸好沒喝多少,你别着急,唐夏姐已經去調查了,肯定能抓到那人,景甯肯定會沒事的,你...你先坐下,你這樣站着我也緊張啊。”
樓弦的臉色從來沒這麼陰沉過,她在急救室門前來回踱步,末了狠狠一拳砸在牆面上,看得桂願不敢上來勸了。
樓弦深呼吸片刻,撥了一個電話出去:“媽,市局的陳叔叔電話給我,現在就要。”
少頃她又打了一個電話:“陳叔,是我小弦。我同事應該帶着證物去您那了,嫌疑人估計還沒走遠,手續上的事麻煩您通融通融,讓他們先去抓人......對對,麻煩了。”
樓弦挂了電話,深深吐出口氣,枯坐了一會,忍不住把頭靠在雙手上。
景甯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她還沒看好。那會要是不裝睡,在眼睜睜看着景甯喝下去之前先拿過來檢查一下,事情也不會到這種地步了。
景甯的情況還用不上洗胃那麼麻煩,催吐一下就差不多了,等她灌完藥吐完,醫生讓她留院觀察兩天,如果有哪不舒服還能及時處理,景甯吐完以後就有點恹恹的,看着不怎麼開心。
她不開心,樓弦也不開心,桂願有心想調節一下氣氛:“幸好你沒事,要不然下周我可要上監管席了,那個天殺的,等抓到她一定要給她五馬分屍!”
景甯扯着嘴角勉強笑笑,摸到口袋裡還有什麼東西,掏出來一看是那個棉花娃娃。雁來月趕緊道:“這個你怎麼還留着,别到時候上面塗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快拿來我給你扔了。”
景甯沒什麼意見,把娃娃遞給雁來月,一下沒拿穩,娃娃不小心摔在了地上,發出一聲很明顯清脆的“啪”。
那明顯不是一個棉花娃娃該有的聲音,幾人疑惑地對視一眼,樓弦大步上前撿起娃娃,拿起床頭櫃上的剪刀毫不留情地把娃娃剪開了。
娃娃體内一個□□,兩個微型攝像頭,就這樣暴露在衆人眼皮子底下。
——
唐夏到淩晨才忙完,一口氣沒歇又和卓爾一塊趕到醫院探望景甯,還在路上特地買了一束花,正懷着憐惜緊張的心情推開病房門——桂願和雁來月正陪着景甯玩模仿者。
桂願磕磕巴巴道:“啊那個三号發言,就是那個跟七号在那邊遇到然後她問我怎麼樣才能1693我說學好數學就行了,就是那個y等于kx加b,然後那個log以a為底的b等于log以c為底的a分之log以c為底的b,然後七号聽完淚流滿面地走了。”
她胡言亂語一通,馬上被投出局了。
桂願仰天長嘯:“我怎麼會刀到哨兵啊。”
被刀的七号景甯哼哼道:“活該,刀到髒東西了吧。”
風塵仆仆趕過來的唐夏和卓爾:“……”
“總之事情就是這樣,那個人是銀夢的私生,抓到局子裡什麼都招了,就是恨景甯今天四抓了他們隊好幾把,那個娃娃本來是要給銀夢隊員的,臨時改主意想看看景甯喝了奶的反應,才一塊送了的。她是犯了法,但造成的實質性傷害不大,判刑也判不幾天,還是個未成年,哭哭啼啼地說知道錯了,估計最後就教育一頓。”
唐夏說完一長串喝了口水,桂願瞪大了雙眼:“未成年?長成那樣的未成年?說出去說是我姐都有人信,憑什麼啊!”
唐夏說:“本來說是要罰錢來着,她家裡一分錢都掏不出來,她媽趕過去還給她打了一頓,差點給我跪下磕頭了,我能怎麼辦?一個不懂事的小丫頭,而且就算拘留也拘不太長時間。”
樓弦冷冰冰道:“那也不是她害人的理由。”
唐夏同意:“對。所以我們商量出來的解決方案就是,讓那小孩來給景甯道歉,罰款交兩千,或者拘留一周,你們自己選吧。”
這事誰都沒有決定權,隻有景甯有,于是所有人都去看景甯,景甯卻道:“道歉就算了,我不想見。”
唐夏說:“沒事,不想見就不見,有我替你處理,你現在主要就是休息休息,這兩天吃點清淡的,養養你那胃。”
“行。這事就差不多了,醫院裡不讓留這麼多人,大家輪流來陪房吧,今天就樓弦在這行不?其它人都回去睡覺,别忘了下周還有比賽呢。”
桂願淚灑手絹:“我走喽甯甯,無聊了一定要給我打電話,我還來陪你玩模仿者。”
景甯一揮手:“下次别再刀到哨兵了。”
桂願這下是真流着淚走了。
等大家都走了,病房裡一下子安靜下來,樓弦給景甯掖好了被子,把陪護床擺在景甯的床旁邊:“哪裡不舒服就叫我,有一點不舒服也要叫。”
景甯點了點頭,依舊有點恹恹的。
樓弦從她剛做直播的時候就看,對景甯的性格了如指掌,當然知道是為什麼。
景甯頭一次參加比賽,出來被粉絲送了禮物,驚喜中帶着一萬分的小心翼翼,這樣珍重這樣喜歡,到頭來卻是一場空,換誰都會不高興。
特别是景甯這種本身十幾年來都沒得到過什麼愛的小孩。
樓弦關了大燈,躺在景甯身邊,變戲法一樣從兜裡掏出一顆糖,不敢讓景甯多吃,拿剪刀剪下來一小小塊:“先嘗嘗味吧,等回去了想吃多少吃多少。”
景甯張嘴從樓弦指尖嘗到了一點甜味,滿足地躺下了。
樓弦留了一盞小燈,她睡不着,躺了一會估摸着景甯睡着了,側過身來看她的睡顔,景甯睡覺從不亂動,安靜恬适,呼吸起伏均勻。
樓弦撿起景甯的一縷頭發,替她擺放好,看了半晌才低聲道:“你知不知道我心都快碎了……”
片刻後,她替景甯撥走散在臉上的亂發,又躺了一會才漸漸有了睡意。在她睡着後不久,景甯卻突然睜開眼睛,帶着白天絕不會有的深邃和困惑,一雙眼睛在黑夜裡隐隐發着亮光,忍不住偏頭去偷看樓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