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
這聲音模糊得很,柏辰星其實沒太聽清,隻是那紙杯的奶茶香直直地往鼻腔裡鑽,實在不能忽略。何況還有怎麼也忘不掉的目光。
他擡起頭。眼眶有點紅,鼻尖也泛着相似的色。零落的雪沾粘在黑色的發絲,兩者的對比總是亂人心神。
時寒就是個普通人,看了一眼,很快别開視線。然而視線裡暗調的背景色,提醒着他自己戴着防風鏡,對方察覺不到他。因而轉了回來,格外大膽些,幾乎是貪戀的,細細描摹。
身體的熟悉感在這一刻猶如搭上弦的箭,倏地迸發。柏辰星站起來,默默接過。這杯子疊了三層,握在手裡也不顯燙。但是他沒喝,把底部的杯子取下,然後将奶茶倒了一些。
“你在幹嘛?”
“分給你。”柏辰星将兩層疊的杯子遞給對方。
對方握着裡面一半還多的杯,扯了扯捂住嘴巴的圍巾,送回去:“我不愛喝。”
柏辰星沒接:“天氣冷,喝一點暖身體。”
“......”
時寒突然想動用投資人的權利,幹脆讓靳薄雲改了裴影的戲份。但被風吹回來的理智讓他停住了這種可笑且荒誕的想法。
他算個屁的身份,對方又不會領他的情。隻會離開,離開,離開。
時寒把剩下的奶茶直接倒了回去。
一兩滴濺落在杯沿,繼而滑落,降落在對方的手指上。移開視線,抿唇,咬唇,隻當沒看見。
許是先前的保溫效果極佳,因此即便被風雪吹了一會兒,落在指節處還是有點熱意。
對方或許真的不想多說什麼。
柏辰星心不在焉地抹過那滴奶茶珠。他的糾結沒持續多久,遠處便傳來準備的響動。
“好像開工了,一起嗎?”他聽見自己這樣說。
“不了。”
“是嗎?”柏辰星舔了舔有點裂的嘴,一股子雪的冷意。他捏着逐漸失溫的杯子,沿着來時未被掩蓋的足迹走。走到一半,忍不住回頭。
對方緩緩放下相機。相機已經是過時的款式,因着保護得不錯,看上去有九成新。
柏辰星垂下眼,複而擡起,說:“這太醜了,要不哥們你删了吧。”
工作人員說:“沒事,帥的很。”
他聲音悶悶的,畢竟嘴巴那兒也圍了一層厚厚的圍巾。聽着模模糊糊,還沒有雪飄的聲響大。
他作勢要把相機給柏辰星看,柏辰星摩挲着紙杯好一會,直到指腹隐隐發燙,還是決定看看。
看之前做足了準備,沒成想,還真挺那麼一回事。
柏辰星說:“哥們,你技術不錯啊,這都不像我了。”
這眼睛明亮的,真是他?他還以為自己早就萎靡不振,像個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你本來就好看。”工作人員道。
此話一出,柏辰星順勢開始跟人扯起話題來:“你做這行多久了?”
“沒多久,新手。”
“謙虛了。”柏辰星說,“你算是我見過的人裡面,第二個拍照技術不錯的。”
“第一個是誰?阮載月嗎?”工作人員問。
柏辰星很納悶:“怎麼可能是她。”
他和阮載月又不是很熟,頂多就拍過她導的戲,拍戲的時候還天天被罵。
而且阮載月看戲不看人,離了片場她是真臉盲。
雖然很扯淡,但它确确實實發生了。并且因為這,自己還上了熱搜,名曰:“風光不再,阮導拒認柏辰星”。
追憶往昔,柏辰星又抿了一口。肩膀忍不住往人身邊靠,但對方像是條件反射般突然後退一步。
他僵住,兩秒,裝作若無其事地笑了:“哥們你反應那麼大幹嘛?我還想再看一看照片呢。”
“我發給你。”
于是他就這麼看對方的動作。對方沒動。
“要不這樣,你加我一下,剛好把照片發給我。”柏辰星一口氣喝完冷掉的奶茶,選擇主動出擊,怕對方着急走,趕忙補一句,“我很快就好。”
即便有所回暖但指尖還是發顫,他悄悄看一眼對方,還是什麼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