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青看了他一眼，“人不可貌相，一百年前“希福羅特的天國券”，你還記得嗎？”

雲栎點了點頭。

大概過程就是幾個神族人被派遣來此主持神殿，結果卻嫌棄守垩原的工作不入主流，心生嫌棄，于是動起了歪腦經。

他們制作了大量的“天國券”，宣稱什麼它代表着對神靈的忠誠，可以讓人族死後，得到去神城的機會——當然這些都是為了騙取錢财胡說的，但是因為頂着“神族”之名，他們還是騙到了不少人。

雖然原本隻是件守垩原上的小事，卻牽扯到了不少勢力，因此鬧得不可開交。

此類假借神靈之名的行為，被稱為“僞祭”。

“我記得……當時領主們天天在神城的通告上甩飛鍋，鬧得人人盡知，是不是這樣？”雲栎說道。

“可不止他們，還有有垂天院的賢者卷入呢，官方一天換個說法，天天反轉。”群青想到什麼，微微冷笑起來，“要不是女王陛下出面，這場鬧劇還不知道要持續多久。”

“那些賢者不是你的上司吧？先生你這麼議論，真的沒事嗎？”

“呵，沒關系。”群青輕哼一聲。

雲栎想了想，又問，“對了，先生你剛才和鎖海聊得這麼開心，都說了什麼？”

“無非就是草藥的事，雖然很想确認他的身份，但如果試探太多，反而會遭到懷疑，所以就沒繼續。對了，他還邀請我們去“彩虹集市”和“禱天祭禮”。”

聽了這話，雲栎這才反應了過來，“先生，你剛才主動說要幫鎖海幹活，還對突然變得這麼熱情，難道是想要趁機套他話？”

群青稀奇地看了他一眼。

“不然呢？你很喜歡聊天和搗藥嗎？”

雲栎愣這才松了口氣，卻又有些不解，“那那那……那我也可以幫你們搗藥啊，你們也讓我加入對話嘛！我很會聊天的，一個人在那裡多無聊啊！”

“你被他注意到，未必是好事。而且，鎖海他似乎……”

群青聽了幾秒，想起在先前的對話中，鎖海不知為何有意地提到雲栎了幾下，似乎對這個家夥很感興趣。

但是他不打算告訴雲栎，一來是鎖海來路不明，他不想讓這兩人扯上關系，二來，則是按照雲栎自來熟的個性，知道了指不定會去做什麼，給他的任務增加不可控制的變量。

于是，群青改了口，“不，沒什麼。”

“是這樣啊……”

聽了對方的解釋，先前占據雲栎内心的嫉妒瞬間消散。

他撓了撓頭，臉上不自覺得開始傻笑。

“你怎麼了？”群青疑惑地看着他。

“沒事沒事，就問問……”雲栎開始顧左右而言他，“先生我們去吃飯吧？我快餓死了。”

…

進了餐廳，群青拿過菜單，發現都是些尋常菜肴。

他想起昨天晚上看到的景象：滿是星母魚的溪流組成了怪異的蜘網，覆蓋着整片大陸，很是可疑。

“有星母魚嗎？聽說是特産。”他問。

克裡斯汀略微有些吃驚，“也不是沒有，但并不建議，因為遊客都吃不慣那種味道。”

“沒關系。”

二十分鐘後，克莉絲汀端來食物。

由于體積太小，星母魚很難剔出肉，所以廚師就直接砍掉魚頭和尾巴，然後随意地刮幾下鱗片，最後連着骨頭一起塞進酥皮烤制。

群青端詳星母魚派幾秒，覺得沒有異常。

然而剛吃一小塊，他就忍不住唇角抽搐——強烈的魚腥味充斥了口腔，軟化的骨渣和魚鱗卡在牙縫裡，魚肉完則全吃不出質感，如同一灘軟爛的泥。

雖然心裡很想扔掉，但在廚師面前這麼做是失禮之舉，他還是選擇将它吃完。

“先生，我可以和你換點嘗嘗嗎？雲栎突然開口道。

群青不想坑對方，用口型做了個“難吃”，但那個笨蛋完全沒有注意到。

他隻能切了一小塊遞過去，卻不想對方剛嘗了一口，瞬間兩眼放光，不由分說地用一半的面條分走了半張餡餅，然後吃得很是開心。

“……”

群青盯着雲栎看了半天，很懷疑對方的味覺是否正常。

相比之下，對方的番茄肉丸面就非常美味了：番茄和羅勒煮成的醬料帶有強烈香氣，面軟硬适中，肉丸也很緊實多汁，倒是緩解了他的心理重創。

他專心地吃了起來。

餘光瞥見群青不再面無表情地糾結，雲栎便強忍着強烈的魚腥，與克裡斯汀聊起了天。

與天性疏離，有時不得不進行配合的群青不同，雲栎本身就是善于聊天的類型，平日裡迷路時，也是他專門負責去問路和打聽消息。

現在，他也自覺承擔起與鎮民交流的責任。

他很快就得到了克裡斯汀的好感，于是将話題轉移到了鎖海身上——其實從結論而言，他倒也不必循序漸進，因為克莉絲汀明顯喜歡這個話題，眼睛微微泛着光。

“鎖海他可是這個小鎮的救星呢，我們之前都被雨搞得苦不堪言，他開始禱天祭禮後，這個鎮子就放晴了。”

“放晴？真厲害啊，我們也想去見識一下。”

“下一場是在五天後，鎖海先生從不拒絕任何人，你們自然是可以來的。對了，最近鎮裡還會有“彩虹集市”，也是傳統，會很熱鬧呢，也請去體驗一下吧。”

按照群青的說法，鎖海所做的一切肯定是有所圖求，于是雲栎便又問道，“需要敬獻什麼嗎？我們也不想失了禮數。”

克莉絲汀卻搖搖頭。

“這些倒是不用，鎖海是來自神族的貴人，幫助我們重新與神靈建立連系，終結了那場持續了三十多年的雨……但是，他和神都從來沒有所求過什麼。”

“哦～看來他是個偉大的人。”

“那是自然。”克裡斯汀唇角微微勾起，擺弄起花瓶中的雛菊花，“從小到大，我都沒有見過花朵，隻能聽老人的描述。畢竟從鎮外來的貨車，裡面永遠隻能裝着生活必需品，沒有地方來放這種東西……一直到兩年前。”

因為先前的事情，群青心裡對鎖海已有結論，認為他不過是個借助身份為所欲為之人，于是此對此沒什麼興趣。

但聽到這些，他開始心生疑惑，于是插進嘴來，“恕我冒昧，既然條件如此惡劣，為什麼不離開這個小鎮？”

“這個問題嘛，還有些難以回答呢。也許就像是類似父母和孩子……這樣的關系吧？”

克裡斯汀笑了笑，轉移了話題，“今天我做了樹莓布丁，你們遠道而來，就免費送給你們嘗嘗吧。”

“真的嗎？太好了！”雲栎歡呼起來。

果凍是誘人的紅黑色，擠了層奶油霜，香氣撲鼻又清甜可口。這種高質量的水果，通常隻有在少數有着得天獨厚優勢的地區才能出産——這座小鎮可沒這種條件，一定是與“神靈建立連系”後，才能得到的回報。

……但神靈真正眷顧的土地，周圍不應有魔獸的蹤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