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把她交出去,你就會放過我嗎?”
“嗯哼~或許會,畢竟先前還是你邀請我成為子爵的護衛,算是一些小小的感謝吧……這也算是雙赢了。”
“呵。”沙華冷冷地回答,“我拒絕。”
“可笑的女人。”
牧火似乎有些惱了,微微動了動手指,重新點四周瀕臨熄滅的火星,“拒絕我,可是會有很嚴重的後果的。”
“想想吧,你從一個隐民、成功混入領主,這是需要多大的努力?你何必為了一個連血緣關系都沒有家夥放棄呢?你也算是個聰明人,可别看不清形勢啊。”
“我拒絕。”
沙華再次重複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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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華緊攥天樨的手腕,眼含怒火。
但不可思議的是,她似很快冷靜下來。
她迎着牧火審視的目光,重新開口道,語調變得不卑不亢,“看不清形勢的是我嗎?前巡溟員先生?未必如此吧?”
“……哦?”
牧火有些意外,微微揚起眉。
“作為前巡溟員,你應該很清楚我們「重燃之核」,到底是什麼性質的組織。這樣的我們,怎麼可能會為了區區榮華富貴而滿足呢?就算我指着冥河發誓,你絕對不會相信吧?”
“不僅你居然還願意替我保密,允許我繼續自由行動,這就更奇怪了。如果是想利用我得到什麼物質上的利益,這也不對啊……明明将我和夕恒抓住交給子爵,才能更好地名利雙收,才是最優解不是嗎?”
沙華棕色的眸子一動不動,語調平穩而冰冷。
“所以,我認為,你其實很清楚我來這裡的真正原因……之所以不說破,是因為我們的目的是一緻的,而你覺得可以利用我,不是麼?”
牧火的從容消退了,微眯起雙眼,四周再度燃起烈焰。
“真奇怪,我們還能有一緻的目的?”
“早有坊間傳聞,隕王大人死之後,你的性情大變呢。”
“……”
牧火的目光中瞬現陰影。
沙華并未錯過這細微的變化,繼續說道,“或許你不願意聽到這個評價,但前巡溟員先生,你并沒有那麼難以揣測。就比如說,當初絢葉隻是讓你重傷那個叫“雨書”的垂天院成員,以防止他幹擾我們的行動,但你卻直接痛下殺手……呵呵,總不能是不小心吧?”
“你很清楚,如果雨書一死,必定會驚動垂天院,派遣新的雇員前來調查……如今守垩原有資格加入團隊、又可供他們驅使的對象,便隻有「辰骨」了。換而言之,你是為了引辰骨回到這裡,所以才殺死那個人的。”
“而你之所以想見他,應該不會是你想要重溫昔日同僚美好時光吧?畢竟連「緻遠的一滴」這種可怕的武器都拿出來了,那便隻有一個可能性……”
她用手指卷了卷頭發,挪動嘴唇、猶如魔女的細語。
“私仇。”
“……住口!”牧火喝道。
“看來,我是猜中了。”沙華淡淡道。
牧火急促地呼吸起來,“膽大妄為的老鼠,你當時邀請我擔任子爵的護衛,便是想要利用我來接近巡溟官,以此替你那蟑螂般死在無人之境的主子複仇……如此喪心病狂,還妄想肆意揣測我?”
深陷于憤怒之中,他沒意識到自己默許了對方的猜測。
“别這麼激動嘛,我可不是想讓你生氣。”
沙華知道話起了效果,卻沒有繼續,而是用身體擋住天樨,重新回到了防禦姿态,“我會抹去她的記憶,但不會讓你傷害她,如果你一意孤行,那麼便隻能與我為敵。但既然我們都為了相同的理由痛恨那個人、因此來到這裡,所以還是暫且相互忍耐一下比較好。”
牧火沉默下來。
他本能地感覺到威脅。
三言兩語之間,地位竟然發生反轉,讓他不由得怒火中燒。
沒想到,這個外表柔弱的隐民女人,竟然直接頂住他施加的壓力,不僅毫無懼色地反對、甚至還猜出了他的目的、甚至直戳他的痛處。
這是他過去當高級巡溟員的那七十多年裡,從未有過的情況。
僞像星死後,「灰燼之核」沒有衰弱,反而逐漸脫胎為「重燃之核」,導緻這些人型污染物們更加瘋狂了,看來垂天院也沒有好好盡職。
“……呵。”
他們兩人僵持着,膠着的氣氛蔓延。
幾分鐘後,牧火垂下手。
雖然他不願意向隐民讓步,但相比之下,還有更痛恨的人。
權衡利弊後,他決定放棄。
“呵,你最好管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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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宮中。
飛舞的傀儡線收攏,怪物癱倒的身軀重新直立起來。
門再次被打開時,群青和天槲看到的,便是三具完整的屍蝠:無論是外觀還是氣息,都與生前别無二緻。
“夢丘”從其中一具的肋骨間探出腦袋——由于這些屍蝠的體型巨大,所以掏空内髒之後,胸腔和腹腔内就能完美地容納一個成年男人。
“完成了,走吧,去獵殺安努維斯。”